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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先生這番話說得好!”身後傳來一聲讚揚,侯俊鋮回頭看去,卻見老和尚笑吟吟的領著鬱寨主等人入了山谷,直往侯俊鋮的位置而來:“當年紅營和忠貞營能在石含山站穩腳跟,也是借了四鄉八鄰的村民百姓之力。”
侯俊鋮趕忙回身向老和尚行了一禮,正要詢問,老和尚卻擺了擺手:“這次來馬面嶺寨是有事找你,聽聞你帶著牛老三他們下田,便讓鬱寨主直接領老僧來了,正好也看看你在搗鼓些什麼。”
“不過是簡單的清丈而已,讓弟兄們熟悉熟悉政務雜事……”侯俊鋮笑著解釋道:“也帶著他們接觸接觸百姓,這些弟兄都是我挑出來的種子,日後是要帶領著二十八寨的弟兄們轉變為一支真正的軍隊的,不接觸百姓、不瞭解政務,怎麼能行?”
“侯先生是說笑了……”不等老和尚說話,四腳虎嗤笑一聲,搶話道:“自古以來就只聽說當兵的吃糧打仗,誰家的兵會管什麼民事政務?那些事自然有官府文吏去管。”
“依俺看,與其浪費時間下田,還不如多訓練刀槍,上了戰場,終歸是要靠刀槍來分勝負的,算盤量尺又殺不了清狗,算賬算得再清楚,有什麼用?”
老和尚面色一沉,正要呵斥,忽然又怔了一下,露出一副笑吟吟的面容來,衝侯俊鋮使了個眼色:“侯先生,時寨主這番話說的倒是真性情,你覺得如何?”
侯俊鋮淡淡一笑,老和尚話裡的意思他如何聽不懂?老和尚自然是不贊同四腳虎這番話的,所以才評了一句“真性情”,可像四腳虎這樣思想的人,在二十八寨之中恐怕不少,老和尚是在給自己一個在大庭廣眾之下辯駁的機會。
侯俊鋮又輕輕皺了皺眉,視線掃過四腳虎和他身後的那些山賊,最後落在老和尚身上,心中不由得一顫,一個念頭在腦海中不停翻騰著,吉安之戰四萬大軍崩潰,二十八寨的弟兄看似沒有什麼損失,反倒洗劫了永新賺了許多錢糧,但實際上人心卻已經因此而散亂了。
沒人是天生就願意當山賊土匪的,二十八寨上山的弟兄哪個不是被逼迫得家破人亡才被迫落草?他們許多人像牛老三那樣口口聲聲喊著認命,但心裡就沒有藏著報仇雪恨的意願嗎?讓他們跟著老寨主去湖南,他們是打心底認同,還是隻是無奈和隨波逐流呢?
吉安之戰四萬大軍崩潰,恐怕是打碎了不少人報仇雪恨的幻想,讓他們只能“認命”跟著老寨主去投奔吳三桂,可若是有人給了他們一條新路呢?他們會不會被家破人亡的仇恨推動著,嘗試去走一走?
所以只要侯俊鋮言之有理,有心之人自然會聽進去,那些迷茫心亂的弟兄,沒準會有許多人隨著侯俊鋮的波、逐著侯俊鋮的流。
“老禪師,你還真是看得起我……”侯俊鋮心中一嘆,抖擻精神、雙目炯炯,衝四腳虎問道:“時寨主,當年李晉王兩蹶名王、天下震動,其部部伍整肅、戰力強勁,論攻伐陣戰便是滿清八旗也難擋其鋒芒,可李晉王最後是為何失敗,您知道嗎?”
“還不是孫可望那鳥廝!”四腳虎冷哼一聲,罵道:“野心勃勃、賣國求榮,將那好端端的局面攪成一團亂麻。”
“孫可望賣國求榮固然可惡,但問題只出在孫可望的身上嗎?”侯俊鋮搖了搖頭:“交水之戰時,孫可望所部兵馬臨陣高呼‘迎晉王’而倒戈,孫可望僅餘五十餘騎,所過鎮將皆閉門不納,可謂人心喪盡,明軍並沒有因為孫李內亂造成太大的損失,而清軍直到順治十五年才大舉攻打南明,李晉王有五年時間整頓內部,又怎會一敗再敗,直到覆亡呢?”
“就是因為李晉王只顧著打仗,李晉王的部眾,是一支只會陣戰攻殺的軍隊!”侯俊鋮說得不容置疑,又似乎是在諄諄教誨:“若只是一場戰役的勝負,只靠將士和刀槍就行,可要贏得一場戰爭,比拼的是國力、是後勤、是戰略、是組織,如此才有源源不斷的兵馬糧餉,僅僅只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到了損失殆盡的那一天,便是失敗的那一天!”
“當年的李晉王就是這般情況,磨盤山一戰幾乎斬斷吳三桂的臂膀,但吳三桂崩潰,清軍還有卓布泰、還有多尼,就算這十幾萬清軍全崩了,清廷還能再拉起一支支兵馬來,而李晉王沒有了孫可望為他經營後方,精兵強將損失殆盡便無以為繼,磨盤山雖勝,南明滅亡卻就此成了定局。”
侯俊鋮長嘆一聲,思緒有些飄忽:“滿清也是如此,滿清之前歷代南下的蠻夷,武力軍力天下無敵的並不少,但大多數手裡只有一支會打仗的軍隊而已,它們的政治體制、組織建設都是比較落後的,所以它們武力再強大,也始終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