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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義堂中,濃烈的酒氣瀰漫在空中,久久沒有散去,長桌之上杯盤狼藉,酒壺翻倒、酒水四溢,菜餚散落滿桌,幾名山賊和侍女正在收拾打掃著。

滿臉通紅的老山西軟綿綿的坐在一張虎皮椅上,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醒酒湯啜飲著,一張嘴便是濃烈的酒氣噴了出來:“少侯爺得晚些回來,他還要帶著騎隊吊著清狗跑一陣,一則要讓更多潰兵有機會逃來石含山,其次也是沿路去收攏一些跑散了的義軍兵馬。”

“咱們這次是碰到了硬茬子,清狗之中不僅有綠營,還有一夥八旗兵,人人弓馬嫻熟、悍勇無比,俺之前回石含山的路上就差點被他們咬了屁股,要不是拋下了張千總那幾百號人,咱們又是土著路熟,怕是連本錢都得折在裡頭了。”

“所以這次逃來石含山的潰兵人數遠遠不如預期……”坐在老山西身側的老和尚搖晃著碗裡的解酒湯,凝眉道:“這幾日老僧領著人點算過了,逃來石含山的潰兵中,反正的綠營兵還不足兩千人,而且都已經嚇破膽了,這麼點人,也不知馬將軍那邊看不看得上咱們。”

“嚇破膽沒關係,等入湖南之後屠一兩個村鎮,見了血、繳些財貨,士氣自然而然就會恢復的……”老山西皺了皺眉:“就是這人數……也只能到時候多裹挾些村民青壯、壯壯聲勢了。”

老和尚看著老山西,張了張嘴,又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將頭深深埋了下去。

老山西冷著一張臉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有注意到老和尚的表情,忽然又輕輕嘆了口氣:“說到底還是自家人不頂事了,咱們這二十八寨的弟兄們,若是還有當年紅營和忠貞營半分的影子,又哪裡要費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心思?人家恐怕早就自己求上門來了。”

老和尚眼皮抬了抬,依舊沒有說話,老山西扭頭瞥了他一眼,眉間微微一擰,笑呵呵的說道:“老和尚,你們在侯家莊打的那一仗俺仔細詢問過了,沒想到侯少爺那文弱書生還有些膽色謀略,講起大道理來也是頭頭是道,不愧是船山先生的高徒,咱們算是撿了個寶貝。”

老和尚渾身一緊,擠出一絲微笑,唱了個佛號:“還是太年輕了,終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上了戰場便兩腿發軟落在最後,若不是牛老三護著,恐怕人頭都給清狗割去了,他如今還不成器,需要多磨礪磨礪。”

老山西看著老和尚沒說話,聚義堂中一時陷入詭異的沉寂之中,過了好一會兒,老山西才呵呵一笑打破沉默:“老和尚,你我兩個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到了這個年齡,日日夜夜的又是病痛又是舊傷,早就折騰不動了,許多事情,是該交給後生們去闖闖了。”

老和尚不可察覺的眯了眯眼,心中警惕起來,面上古今無波,斟酌著說道:“老寨主何必這般暗示呢?老僧和老寨主搭了這麼多年的夥,該說清楚的早就說清楚了,這二十八寨本來也是泰和侯草創的,少侯爺繼之,理所當然。”

老和尚頓了頓,抬頭面容嚴肅的看著老山西:“但老寨主若是要讓您的兒孫繼承,老僧明白告訴您,這二十八寨不是您一家的,老僧第一個反對。”

“老和尚說笑了,俺那些兒孫是個什麼鬼樣子,俺一清二楚!”老山西爽朗的大笑起來,老和尚這般態度,反倒讓他放心了不少,笑道:“少侯爺是咱們看著長大的,你教他讀書寫字,俺教他習武戰陣,他為二十八寨也立過不少功勞,俺這參將位子、石含山的弟兄們交到他手裡,大夥心服口服,讓他幫忙照顧著兒孫,大夥知根知底的也安心。”

“若是交到別人手裡……”老山西微微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虎皮椅的扶手:“就連俺那幾個不肖子都沒法服眾,更別說其他的外人了。”

“老寨主說的是正理,二十八寨的弟兄們交到少侯爺手裡,老僧也安心!”老和尚淡淡的笑著,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心中默唸著:“而且他……恐怕是瞧不上二十八寨這些山賊嘍囉、潰兵丘八的……”

“老和尚明白道理就好!”老山西笑著點點頭,將那醒酒湯一飲而盡:“聽說這兩天侯少爺一直呆在老鬱的馬面嶺寨練兵,錢糧上的事點算清楚,你就去馬面嶺寨跑一趟吧,他和你相熟,有些話你跟他說,總好過我去和他動嘴。”

老和尚微微一怔,掃了一眼老山西扶著腰間寶刀的手,面色微微一凝:“侯少爺是個人才,又是船山先生的高徒,日後咱們投了馬將軍,馬將軍沒準也要用他勸服船山先生,在吳王那裡邀功……”

“所以俺才讓你去和他談談嘛!”老山西笑得很燦爛,眼中卻滿是冷意:“侯家大少爺,和咱們這些山賊是一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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