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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易公公一愣,將碗中的酒飲盡,沒有搭侯俊鋮的話,笑眯眯的問道:“侯少爺,侯家和平西王的事,您知道多少?”
“果然和吳三桂有關”侯俊鋮心中暗暗思索著,他對侯子溫的謀劃是一點也不知曉,但他畢竟來自後世,有三藩之亂的歷史走向在腦海之中,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父親一直以前明遺臣自居,一心想要恢復漢家天下、驅逐篡奪神器的清狗蠻夷”侯俊鋮斟酌著語句,視線在易公公和老山西等人的表情上轉來繞去:“對父親來說,只要天下是漢家的天下,坐在龍椅上的是誰,都無所謂,而如今這天下有實力實現父親理想的,只有平西王一家。”
“如今清廷要撤藩,擺明了是要秋後算賬,更何況平西王難道就想一輩子做外虜鷹犬、坐看漢家天下落在蠻夷手中?父親與平西王是不謀而合,故而平西王起兵倡義,父親必然會響應,但單單靠侯家一家、幾百個團丁,能做成什麼事?”
侯俊鋮頓了頓,視線落在了老山西身上:“老寨主,這段時間,侯家應該給了你們不少錢糧、幫著你們採購走私了不少軍備吧?老寨主去攻伐劉家,和父親應該多少也有些關係吧?”
老山西笑而不語,與那易公公對視一眼,易公公搖了搖頭,說道:“侯少爺這些話說的有些孟浪了,清廷對平西王有隆恩,也允諾了平西王永世的富貴,平西王又怎會將永世富貴都拋棄了,去做這殺頭的買賣呢?”
“這是在考我啊看來我是猜中了一些,但沒有完全猜中”侯俊鋮心中瞭然,擺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開始指點江山:“平西王可以永世富貴,平西王手下那些官將人馬呢?他們能夠永世富貴嗎?”
“清廷將雲南封給平西王,是給平西王一個人的嗎?不是,是封給了平西王手下數萬關寧兵馬和他們的家眷的,這些關寧兵馬為滿清平定了天下,關外的田土早就被滿清跑馬圈地了,如今在雲南的田土屋宅又要被朝廷收回去,他們靠什麼吃飯?給清廷賣了那麼多年的命,所求不過是子子孫孫的富貴,清廷食言而肥,他們自然要拿刀子去討債!”
“清廷可以讓平西王世襲罔替、永世富貴,但云南那幾十萬關寧兵將和他們的家眷,清廷能出得起價嗎?還有廣東、福建兩藩,近百萬人的富貴,清廷出得起嗎?他們出不起的,誰也出不起,所以清廷削藩勢在必行,而三藩也必然反叛,即便平西王、平南王他們不想反,也必然會被他們的子孫、手下的兵將架著造反的。”
侯俊鋮頓了頓,他前世為了考公,國內國外政事方面的書籍讀了不少,自然清楚政治從來都是一個集團和另一個集團的鬥爭妥協,個人意志在其中的影響微乎其微。
滿清主動削藩,明知三藩因此動盪卻依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仔細想一想,也許就是因為康熙皇帝對吳三桂、尚可喜這些為滿清賣命的漢奸還存留著一份信任,卻忽略了他們手下廣大將士和家眷的意願。
侯俊鋮理了理思緒,繼續說道:“三藩造反已成定局,三藩一反,半壁江山都要陷入戰火之中,這恐怕是驅逐清虜的最後機會了,我們在其中又能夠做些什麼?”
侯俊鋮的目光掃過老山西、劉明承、易公公、老和尚等人,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頓的強調著:“我們這些前明遺民、漢家子弟,又能做些什麼?”
易公公微笑著和老山西交換了一個眼色,老山西笑呵呵的轉移話題:“今日只是接風,不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儘管喝酒便是。”
侯俊鋮反倒鬆了口氣,老山西這般態度,顯然他這番話是說到他心裡去了,侯家在士林之中還有些威望和關係,又被滿清所滅,自己這個遺孤即便是擺著當吉祥物,也能給老山西他們這些要造反的山賊帶來不少利益,他們是不可能將自己拒之門外了。
易公公回了座,與老山西小聲交流了一會兒,又衝侯俊鋮問道:“侯少爺,聽聞您是船山先生的高徒?”
侯俊鋮一愣,頓時反應了過來,難怪老山西他們對自己這麼客氣,恐怕是想透過自己搭上王夫之的關係,侯家雖然在士林之中有些臉面,但終究是被滿清滅了,已經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了,可王夫之不一樣,他是當今文壇的領袖人物之一,他的價值可是大上天去了。
清軍入關之後,王夫之舉反清復明旗幟,與匡社管嗣裘、夏汝弼等人于衡陽起義反清,兵敗之後南至肇慶投奔南明永曆皇帝繼續抗清,直到陷入南明黨爭之中,被迫返回衡陽,時至今日依舊以前明遺臣自居,甚至沒有剃髮。
若是能得到王夫之的協助,便是得到了大半個湖南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