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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秦落衡如往常一般。
起了個大早,吃了個早飯,拿著行囊就朝學室趕去。
他已經習慣了這個節奏。
就在秦落衡走到長陽街時,迎面走來了一名尖嘴、鬍鬚稀少、臉上長有黑痣的中年男子,此人身穿一襲絳色厚衣,腳上踩著的是一對行縢,髮髻裹著褐色包布,但額頭上,卻帶著一抹赤幘(ze)。
來人是一名小吏。
少吏!
對方腳步匆匆,似乎有什麼急事,秦落衡不趕這段時間,身子微微靠外,讓開了身前的道路。
然而對方並沒徑直走過,而是在他面前停了下來,笑著道:“秦史子,暫且留步。”
秦落衡一愣。
他並不認識對方,出於禮貌,他還是雙手合攏,朝對方一揖。
他雖不知對方叫住自己是何意,但誦讀道家書籍這麼久,他的心緒早已平靜如水,只要對方不觸及他的底線,他都不會出現太大的情緒波動。
“少吏,所為何事?”秦落衡道。
貳也不客套,開門見山道:
“我知道學室課程繁重,我也不多說廢話,我是一名工師,我聽聞史子掌握有一門制墨技術,剛好跟我的行業有所類同,所以想深入瞭解一下。”
“不知史子能否答應?”
“當然,史子若願意把這制墨技術獻上給我,我也定不會虧待史子。”
“但史子應該也清楚一些事。”
“你掌握的畢竟是一門新的制墨技術,還沒有經過大量的實踐論證,質量也沒有得到認可。”
“當然史子不是工師,也沒有這個能力和機會去驗證,因而獲得的獎勵並不會很豐富。”
“按常理而言。”
“也就被賞賜一甲、二甲。”
“但我知道學室學習很耗費錢財,因而也願意跟史子認個交情,我工師貳願以三甲的價格求購。”
“史子意下如何?”
說完。
貳期待的看向秦落衡。
他自認已經拿捏住了秦落衡。
他這番話看似是在商量,其實是在威脅。
他明言了秦落衡不是工師,也就意味著,秦落衡並不能把這制墨技術獻給工曹,讓自己獲爵受賞,不能讓自己受益,那這制墨技術在秦落衡手中就是個無用之術。
學室學習十分耗費錢財。
而用一套無用的制墨技術,換取實打實的三甲錢財,這怎麼看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貳不信秦落衡不心動。
秦時。
一甲為一套鎧甲的造價。
一甲約為1344錢。
除前面關中大索造成了一段時間物價飛漲外,絕大多數時候,咸陽的米價都穩定在一石64錢,折算下來就是4.22錢/一公斤。
三甲全部兌換成糧食,足以維持一七尺大漢兩年多的生計了。
這無疑一筆鉅款。
甚至比斗食小吏的年秩都高。
秦落衡臉色微沉。
他會制墨。
這件事只有兩個人知道。
一個他本人。
另一個則是薄姝。
當時他見薄姝似乎很喜歡這松煙墨,於是便做了順水人情,把松煙墨送給了她一塊。
現在想想,確實有些天真了。
懷璧無罪,匹夫有罪!
薄姝在他們家的地位不算很高,不然也不至於要去野外尋找食物充飢,而自己送出的松煙墨價值不菲,薄姝稍不注意,就會被其他人發現,到時就由不得她了。
秦落衡沒有太責怪薄姝的想法。
這一切。
歸根結底還是他想當然了。
他低估了人心。
他在心中暗暗給自己警醒。
自己脫離了社會十年,突然進入到正常社會,想直接適應,確實是有不小的難度,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謹言慎行!
不過。
三甲就想換自己的制墨技術?
這是真當他蠢嗎?
而且......
他只是不諳世事,並不是聽不出畫外音。
對方看似在跟他有理有據的商量,其實一直都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在跟自己說話。
他又哪裡真把自己放在眼裡了?
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