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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拱門邊上,一座雕廊畫棟相知樓。
樓高二十層,視野極其寬廣,溯洄宗風景盡收眼底。
黃昏光影重重,晚霞滿天。
窗欞邊倚靠著一道削瘦挺拔的身影,他靜默眺望遠方,沉靜黑眸裡平靜無波瀾。
林知寒順著夜妄卿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遠處煙霧繚繞青山,視線下移溯洄宗星羅棋盤式規劃,從左至右依著十二星宿排布的不同修行門類,修行弟子們穿梭其中,在夕陽下金燦燦的,湧動無盡活力。
都待一輩子了,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好看的。
“你特意找我來,就為了給這個?”
他走到桌前,手按在紫金鑲邊龍紋長匣上,輕輕一扣就開啟了。
看清裡面擺置物件,他眉頭皺得更深,“給我做什麼?這玩意兒我也用不了。”
“……”
見夜妄卿只沉默俯視溯洄宗,林知寒提高聲音,“我是藥修!”
“我知道。”夜妄卿聲音淡淡,終於回頭看他,“讓你送人的。”
林知寒:“送誰?”
夜妄卿不語,轉身往樓下走去。
林知寒伸手攔住他,語氣不善,“你說清楚!成天在外雲遊,就為了找這麼個玩意兒回來?自一年前你不滿慕容焰入宗,隨後放著宗門諸多事務不理,到底……”
林知寒還想說什麼,被夜妄卿打斷了,他唇邊浮起一抹略帶譏嘲的微笑,“你看誰順眼,就隨手送了吧。”
那雙總是充滿溫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只剩冰寒冷漠,刺得林知寒心裡一顫。
兩人擦身而過,林知寒看著地上的影子逐漸遠去,明明同樣沐浴融融暖意黃昏裡,明明也還是同一個人,卻讓人感覺變了,變得徹底。
夕陽斜斜照入窗欞,地上只剩他一人倒影,曾經被他們一行人當作秘密基,充滿歡聲笑語的高樓,如今也只剩他一人。
林知寒一拳捶在桌上,身體緊繃如一張拉滿的弓,充滿無處宣洩的躁鬱,只覺諸事無常,人心易散。
他熟悉的師兄消失了,自一年前的某一天,夜妄卿就對他、對宗主、對宗門有著說不出的排斥和怨恨,他無數次想找他說個明白,可話到嘴邊,又莫名不忍心了。
師兄獨自經歷了什麼?究竟何種殘酷經歷,才能讓一個人發生如此重大改變,脫胎換骨成另一種性情。像是靈魂深處枯朽頹敗,飽嘗灼燒疼痛,對人世間只剩哀傷和失望。
林知寒扶著桌邊,用力嘆一口氣,然後走到方才夜妄卿待過的窗邊,從同一個角度俯瞰溯洄宗。
他年幼不幸,家人遭魔宗迫害慘死眼前,入宗後整夜噩夢,飽受折磨,夜夜徘徊湖邊,只望有勇氣一了百了。
是師兄最早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早年溯洄宗和魔宗關係緊張,宵禁嚴苛,守衛頻繁巡視,被發現夜不歸宿是要被罰關禁閉的。
少年抓住湖邊尋死的他,帶著他躲開守衛,去山頂上看月亮。
月色皎潔,廣闊夜幕,讓人心情也開闊起來。月光下少年側臉乾淨,纖長眼睫毛彷彿也渡上月光,如羽毛般輕柔。他墨色長髮垂落在林知寒手上,比任何綢緞都要柔軟。林知寒低頭,發現夜妄卿白淨衣袍被他扯黑一角,侷促要收手,反被他捉住,掌心溫暖,少年偏頭對他微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他安撫拍拍他的手背,輕聲說:“別尋死了,看看月亮吧,死了可就再也看不見了。”
……
林知寒揉了揉眉心,轉而看向桌上的紫金鑲邊龍紋長匣。
他再一次開啟長匣,取出精絕長劍,隨意一揮,劍氣威風凌厲,實屬難得珍品。像這種寶貝,向來是劍尋主人,而非任何人都能駕馭。
不知為何,當他見這劍的第一眼,腦海中立刻浮現一個人的身影。
長劍收鞘,清脆一聲。
想必會與他十分適配。
所想之人正是他主張納入宗門的弟子,慕容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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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拱門只有在特定時刻才開啟,而日落時分再要出宗的條件苛刻,因而聚集的人並不多。
但這是在夜妄卿到來之前。
很快,當一名領任務出宗的弟子一個不經意回頭,發現只活在傳聞裡的美人畫認可的本尊現身,登時懵了。
夜妄卿立於亭中,望著星月湖裡盪漾黃昏光影,渾然不覺身後小修士們不顧宗規,擅自拿出傳音符用在傳播小道八卦上,紛紛呼朋喚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