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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這條廊道昏暗幽邃,每隔十數步才有一對油燈。外婆年紀大,比較念舊,喜歡這種幾十年的老佈置,從未變過。祝巧戰戰兢兢地跟在朱熙身後,隱隱約約能嗅到一點藥膏味,越往深處走,空氣中的藥味便越濃郁。
&esp;&esp;這番昏暗的光線、低眉不語的小廝、漫長的甬道,就好似製作人先生恐怖遊戲中的場景,直叫祝巧起雞皮疙瘩。她對外婆的印象不深,熙姐說外婆小時候抱過她,但她已經不記得了。她昨日遠遠地看到外婆坐在躺椅上,被四五個大漢抬著出堂,之後又被抬到議事廳,那場景就如同殭屍片的僵王出行。
&esp;&esp;隨著熙姐沉默地前進,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鼻頭的藥味濃郁得像是要結團,她們才走到一扇貼著紅對聯的老木門前。
&esp;&esp;“外婆,我和小巧來了。”朱熙的語氣格外謙遜,若是陸離在此一定會嘖嘖稱奇。
&esp;&esp;“進來吧。”外婆的聲音不是祝巧想象中垂垂老矣的滄桑之聲,而是中氣十足,吐詞清晰,一聽便知是一位聰敏之人。
&esp;&esp;朱熙這才推開木門,隨著老木門咔吱咔吱的聲音,這位外婆終於出現在姐妹面前。只見一張大床上躺著位滿面褶皺、鬚髮皆白的老嫗。很難說老婦人之間長相有什麼不同,她們的臉上同樣刻滿了歲月之痕,瘦削的手如同乾枯的樹枝,偏偏那手指骨節明顯,似雞爪又似鳥爪。外婆與其他老婦人最大的不同是她的眼神,倒不是說她的眼神有多銳利,而是她的眼窩深陷,眉骨突出,遠遠看去,只見她雙目完全被陰影覆蓋,像是一隻蟄伏在陰影裡的老蛇。
&esp;&esp;她的目光閃動,漆黑的陰影中折射出轉瞬即逝的白點,看起來就好像外婆的眼睛在發光一樣。祝巧想,有點嚇人。
&esp;&esp;“巧兒這麼大了啊……一晃過去了十多年了。”
&esp;&esp;朱熙小聲說:“快叫外婆。”
&esp;&esp;祝巧怯生生地躬身:“那個,外婆,我是祝巧,那個,我回來了!”
&esp;&esp;“好好好。”外婆連說了三個好,“你們坐床邊來,我要好好看看你們。朱熙,我差人給你送過三四回信了,你為何今日才來見我?”
&esp;&esp;朱熙心臟一提:“外婆,我之前去外省了,來去路途頗遠,今天才勉強回來。”
&esp;&esp;“去哪個外省了?”
&esp;&esp;“去川海了。”
&esp;&esp;“哦……川海。”外婆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又轉頭看向不安的祝巧,“小巧你是什麼時候從祠堂出來的?”
&esp;&esp;外婆說話時語氣幾乎沒有變化,平得如同機械,給人一種非人的詭異感。加上此地燈光黑暗,氣味濃郁,外婆那陰沉的面目更讓祝巧害怕到說不出話。
&esp;&esp;朱熙連忙說:“是年後出來的。”
&esp;&esp;外婆嗯了一聲:“我是在問小巧,不是在問你。”
&esp;&esp;“我知錯了。”朱熙閉口不言。
&esp;&esp;“回外婆的話,巧兒是年後出了祠堂,之後便一直在熙姐家住著。”祝巧深吸一口氣,還是把朱熙教她的話說了一遍。
&esp;&esp;“年後出來怎麼年中才來?是不想念外婆?”外婆問,聽不出絲毫情緒。
&esp;&esp;“不是的,巧兒、巧兒不適應外面的生活,所以在姐姐家多住了時日。並不是不想念外婆。”祝巧緊張極了,不知為何,面對這位外婆她的眼皮一直狂跳不止。
&esp;&esp;“哦,那也好。巧兒你在外的這段時日可有認識新朋友?”
&esp;&esp;沉默了一會,將熙姐的囑託在腦海裡又過了一遍:“回外婆,並沒有認識新朋友。”
&esp;&esp;“你熙姐去川海時你可曾同去?”依然在追問。
&esp;&esp;“……沒、沒有。”
&esp;&esp;“嗯……”外婆似乎沒看出她的侷促,轉而言,“小巧剛出朱家祠堂,是該多認識新朋友,和朱家劃清界限才對。”祝巧心頭疑惑,熙姐不也是朱家人嗎?而且,她本名不也是朱巧,只是後隨阿婆改的祝姓,她也是朱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