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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有齡乘一頂官轎,匆匆往撫臺衙門去。
天色尚早,撫臺衙門便打發一名戈什哈,來海運局傳言,白大人有請。其時,陳有齡正摟著一名"堂子"裡請來的姑娘,大做溫柔鄉中夢。
白宗漢急召他去,事出蹊蹺,陳有齡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
主持海運局以來,陳有齡得孫友輔佐,諸事順利,應對上司,差遣下屬,交結同僚,可謂長袖善舞,遊刃有餘。海運局收入歲銀節節見長,年節送給各院部主官的紅包亦大有增加,在浙江官場中口碑極佳。公事既順,財運也亨通。海運局作經濟後盾,孫友的"福振堂"錢莊業務大增,除杭州城位居老大外,新近又在江蘇、福建、湖南、上海開了幾家分號,業務擴充套件到東南諸省。福振堂的銀票,在各地信譽較高,連京師商界,用福振銀票也能在任何一家錢莊兌換現銀了,沒有實力決難辦到。近來,孫友又四處活動,籌措米行、絲店、珠寶店。這位當年的窮夥計,如今已成一條大龍,欲在商海喚雨呼風,翻江倒海,掀起巨浪。
孫友的財運,亦即陳有齡的官運。孫友告訴陳有齡:凡官場活動、打點關節,概由福振堂包乾,需用銀兩,隨叫隨取。陳有齡自感欣慰,他正活動撫臺衙門,遷調湖州知府,做名正言順的公堂大老爺。
思忖間,撫臺衙門已到。陳有齡剛步出轎門,聽門子高喊:
"主事陳大人到﹣-!"
陳有齡到撫臺衙門乃家常便飯,門子與他極熟習,故不需通報,傳喚即可。
陳有齡向門子頷首笑笑,賞他一兩碎銀。門子笑道:
"謝大人恩典,白大人候著呢!"
白宗漢果然在花廳坐著,這是從未有過之事。陳有齡疾步上前,打千道:
"下官請大人的安。"
白宗漢滿臉堆笑,擺擺手道:
"自家兄弟,不必拘禮,起來吧!看茶。"
陳有齡受寵若驚,親熱到這個份上,有幾人能得撫臺大人如此禮遇?
寒暄已畢,白撫臺捧著一隻水煙具,咕嚕嚕吸了一氣,並不說話。花廳裡一片靜寂,偶爾外間傳來籠中金絲雀的啁啾。
陳有齡預感不祥,主動發話。
"白大人,承您老栽培,下官方有今日,若有使喚處,下官肝腦塗地,在所不措。"
白宗漢仍未發話,從袖筒裡拿出一札書信,扔在案上,道:
"你自己看罷。"
陳有齡捧讀書信,見是一紙劾章,彈劾浙江海運局公銀私貸、從中牟利之事,寫奏章者系京中一位御史,屬清流言官。後面有御筆硃批:核實複議。
陳有齡心中怦怦亂跳,額頭沁出汗來,結結巴巴道:"大人,下官冤枉,大人可明察,替下官作主。你想想,別是禮數不周,怠慢了這位都老爺了吧?"
陳有齡努力回憶,都記不起來,自從與張桂清在京中分別,便從未到京,千里之遙,這位都老爺如何知道他的名姓,尚是個謎。
"弟臺不必放在心上,八成是哪個烏鴉嘴通風報信,這位都老爺大概窮慌了,打個秋風。"白撫臺笑道:"本院已上奏朝廷,事出有因,查無實據,你再託人給這位御史大人叩安,便可無事。"
陳有齡放下心來,感激涕零:"多蒙大人包涵,下官感恩不盡。"
白撫臺問了幾句海運局情況,話題一轉,道:"本院近日聽到京師總理衙門傳出話來,江蘇布政使張桂清大人聖眷正隆,政績斐然,皇上有意放他主持一省政務,擢升巡撫。"
"下官愚鈍,不曾聽說,但不知何大人到哪裡主政?"
白宗漢神色黯然,道:"便是本省,此處不久將易人矣。"
此話再明白不過,白宗漢即將離任,由張桂清接任。陳有齡心中暗喜,張桂清與自己關係自然更親近一層,辦事更加得心應手。但他並不形諸於色,反而作出傷感狀:
"白大人辦事公道,關懷屬僚,浙省官民有口皆碑,若真的離去,不知留下多少遺憾。但大人遷升何處,下官預先致賀。"
"並未遷升,據說與何大人對調。"
平級調換,無所謂升降,但江蘇民軍盤踞多年,烽火連天,戰事不斷。如此對換,白宗漢顯見得凶多吉少。若戰火蔓延,殃及撫院駐地,地方官決不能棄土而逃,當與城池共存亡。否則即使逃脫一命,朝廷亦緝拿交部議處,按罪論處,必斬無疑。
陳有齡情知白宗漢處境不妙,浙省乃江南首富省份,比戰火紛飛的江蘇優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