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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琢磨出來哄孩子的,但凡帶孩子來的,十有八九都會點一碗。
甜羊乳茶帶一點焦色,茶味其實不?是很重,就是為了去羶的,明寶錦小心?翼翼捧著?碗邊啜了一口,只覺得一股極舒坦的焦糖氣撲鼻而?來,葡萄乾烤胡餅有她臉那麼大,又有一指那麼厚,外殼焦焦黃黃硬邦邦的,撕開來又白?白?軟軟發韌。
她先喝了小半碗的乳茶,幹吃了幾口胡餅,再無師自通地把胡餅掰成一角一角,投進乳茶的裡浸著?。
浸泡的時間微有不?同,滋味都各異,浸得短得只是微溼,又沾了甜奶香,浸得久的餅子內孔全?軟乎了,各有各的好味。
不?過明寶錦真是吃不?完呢,遊飛還時不?時喂她一口肉,但還好沒有浪費,遊飛近來真是開始竄個子了,吃得也多,很多很多。
明寶錦看著?他捧著?乳茶大碗‘咕咚咕咚’幫她掃了尾後,還意猶未盡地抿了下嘴。
“撒把孜然,你把這桌子也吃了吧?”
聽嚴觀這樣揶揄遊飛,明寶錦靠在明寶清胳膊上笑?得停不?下來,笑?臉好像裹了糖漿的糯米丸子,又白?又甜的。
末了嚴觀還給遊飛要?了兩個粗鹽焗雞蛋,說是宵夜。
嚴觀和遊飛師徒倆在吃茶這件事上是很無所謂的,茶也好,白?水也罷,都是解渴的東西。
文無盡倒是每日都要?吃茶的,只是懶得分一盞二盞三?盞,就那麼混淆著?飲。
明寶盈乾脆就吃散茶,連煎焙都省卻,熱水一衝就好。
論起來,她們姐妹幾個都是會茶戲的,只是懶得費功夫去整這套花樣了,唯有明寶珊偶爾還會一套做全?。
但她近來閒時都在布料衣裳堆裡,吃茶都讓霜降去煎煮,吃個提神醒腦,腸胃舒坦也就是了。
嚴觀到?了蘭陵坊公?主府後邊的小徑上時,正見到?她們三?姐妹牽著?手在前頭走著?。
她們三?人身?上都有新物件,明寶清穿了一雙棕褐的牛皮長靴,靴筒裡藏著?一把嚴觀給她做的銀鞘短劍。
明寶錦穿著?明寶珊給她做的嫩黃襦裙,而?明寶盈一回頭,發緞如?柳樹綠絲絛飛揚而?過,是藍盼曉用多餘的布料裁縫好的。
誰家?若有這樣未嫁的小女娘,真是門檻也要?踏碎。
“文先生回鄉上去了,院子也修繕得差不?多了,只等?下月搬來呢。”明寶清笑?著?走向?他,道:“今日是因著?孟參軍回來了,所以孟老夫人請咱們去吃頓家?常便飯。”
“孟參軍回來了?那我這兩手空空,倒不?好去了。”嚴觀說。
“不?怕的。”明寶錦指了指明寶清手裡的一個小食盒,道:“我和三?姐姐借了二姐姐家?的廚房做了好些?點心?呢。
嚴觀看著?她笑?,道:“這也有我的份嗎?”
“當然了,”明寶錦想了想,說:“那個‘滿天星’就算你的。”
“‘滿天星’是什麼?”嚴觀問。
“就是粟米蒸糕呀,我夾了一層紅芸豆糜,一層甜棗糜,我覺得這是最最好吃的,就歸給你了。”明寶錦笑眯眯地說:“滿天星這個名字還是大姐姐取的,我覺得可好聽呢。”
孟家的院子裡飄著茶香,明寶盈一下就聞出來了,是她最喜歡的小芽。
不過不是隨便一悶的散茶,而?是煎茶的滋味。
簷下坐著?一個人,一身?素黑柔軟的外袍,內衫在袍下露出淨白?一指寬邊,真就是那個無數封白?紙黑字所描摹出的人。
他此時正拿著?一個銀黑的銅勺在分茶,舉手投足沉靜自若,有種融融自在的感覺。
腳步聲讓他望了過來,站起身?對著?眾人笑?了一笑?。
明寶盈驚覺原來這並不?是一副水墨畫,畫上人有一雙淺粉的唇和琥珀色的眼,身?形若鶴,脖頸手臂都修長。
孟容川先不?疾不?徐地分好了茶,才放下銅勺,抬步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沒有著?意停留在誰身?上,對明寶盈的態度與對明寶清是一樣的,溫和有禮,帶一點感激和敬佩。
“也多謝三?妹妹替我母親寫信,妹妹當真字如?其人,秀致明慧。”
明寶盈聽著?他一口一個妹妹,心?道,‘信裡都沒叫妹妹,見著?了反而?叫妹妹了。’
明寶盈這般想著?,垂眸看向?孟容川移到?她跟前的那盞茶上。茶湯淡黃,浮著?點點碎茶末,像是遙觀春日的一池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