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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搶救室外的這兩個小時,是曲疏月平生度過的,最焦心、也最難捱的一段時光。
她緊攥著拳頭,幾乎每隔十秒鐘,就要抬頭看一下螢幕上的紅色數字。
可那時間就像走不動一樣,一分一秒都被拉長,曲疏月懷疑,它是否續不上電了。
急劇而來的夜風帶著寒意,吹進走廊大開的窗戶裡。
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細小的汗毛根根豎起來。
曲疏月的感官都靠了後,沒察覺到有多冷,雙肩卻生理性的,出於本能瑟縮了一下。
片刻後,一件黑色西裝覆了上來,裡襯還是溫熱的,殘留著它主人身上的餘溫。
陳渙之搭在她肩頭的手,順勢輕摁了一下,帶著點到即止的溫柔與禮貌。
他的聲音很清平,予人以一種奇異的鎮靜:“變天了,你也要保重身體。”
曲疏月側抬了下頭,渾圓的杏眼裡浸飽了水光,嵌刻在瑩白幼態的臉上,如窗外點點閃爍的星辰。
陳渙之的目光黯了黯,低沉道:“放心,爺爺會平安無事的。”
她小聲說了句謝謝,攏了一下身上的西服,鼻翼收縮一下,聞見了一道清潔的冷鬆氣味。
是陳渙之身上的味道。很中性的一款木質香,不特別,但很好聞。
也許是這份溫暖,讓曲疏月略微回了一點神,想起還有事要辦。
她不過是孫女,爺爺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總要知會當兒女的。
她說聲抱歉,捏緊了掌心裡的手機:“我去打兩個電話。”
曲疏月走到窗邊,先撥給曲正文,是廖敏君接的。
隔了螢幕,她的聲音仍然熱情:“是月月啊,這麼晚了,找爸爸有什麼事 ?”
這個女人是慣會做明面上的功夫的。
任何時候見了曲家人,都是客客氣氣。但背地裡該編排的,一樣不少,一個人不落。
曲疏月沒心情和她閒扯:“阿姨,麻煩您轉告爸爸,爺爺在協和醫院搶救。”
廖敏君緊張兮兮的問:“你爺爺他沒事吧?結果怎麼樣?”
聽得出來她很關心,但在關心些什麼,誰也不知道。
曲疏月說:“還不知道,總之,您讓爸爸儘快過來吧。”
過後,她又打給曲粵文,當女兒的更真情實感多了,方方面面都問到,說立馬就去機場,提前回國。
等掛了電話,曲疏月失神的,走回搶救室門口。
她聽見慧姨對陳渙之說:“晚上散步的時候,老先生就說了一句後背疼,我當是天氣變化,他著了風寒,也沒放在心上。後來他睡不著,想要到院子裡走走,我沒有聽仔細,還在樓上收拾被臥。都怪我太粗心了。”
曲疏月聽著她祥林嫂般的自責,也於心不忍。
她寬慰了兩句:“不是你的錯,慧姨,爺爺本來就有這方面的毛病,誰能料得到呢。”
話音未落,急救室就開了一道門,裡面還在進行最後的收尾,嚴院長先出來了。
他穿著深紫色的手術服,摘了口罩:“麴院長脫離危險了。”
曲疏月撫著胸口,倒退了兩步,後背貼著冰涼的瓷磚,深深撥出一口氣。
慧姨雙手合十,閉了眼,病急亂投醫般的,朝著每一個方向都拜了拜。
她口中念著:“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陳渙之穿著件白襯衫,仍然筆直站著,對嚴院長道謝:“嚴伯伯,您辛苦了。”
嚴院長年輕時,曾經在部隊大院裡供職,風頭正盛的那陣子,當過幾年陳老爺子的保健醫。
小時候陳渙之生病,基本都是嚴院長診治的,關係也要格外地親厚些。
嚴院長點下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我應當應分的事。倒是你啊,渙之,心外按壓做的很好,很及時。”
陳渙之面無表情的,指尖掐著一支菸,揚了揚:“舉手之勞。”
曲疏月緩過了勁,不敢短了該有的人情世故,何況對方是陳渙之。
她往前走幾步,仰起臉,張了張口:“陳渙之,今天萬幸有你在。等爺爺好了,我一定登門致謝。”
陳渙之看著她,因擔心和恐懼而變得份外蒼白的臉,像枝頭搖曳欲墜的花瓣上的清露。
夜霧深重裡,她身上那份清麗羸弱的美感,又被放大了幾分。
對比這一晚上的周旋敷衍,沒有哪一句話,比她現在說的這句更真心。
連登門致謝這麼正式,又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