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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訊息。
當天中午,預估死亡人數上升到十二萬九千。
夏日中,他的手指冷得像冰,觸在螢幕上,那玻璃都是溫暖的。
終於,那天下午,克尼亞開始大規模撤軍。
暫時停戰了。
指揮室裡,其他將領鬆了口氣,轉向他,眼中的血絲密如蛛網。
他望著他們,分派著戰後事宜。裝備需要整理、清點,傷員需要整編,送往後方,守軍需要部署,裡蘭需要支援。
說完的那一刻,他倏地站起身,往外走去,步履匆忙,幾乎撞到了傳令官。
傳令官愣了一瞬,轉身追上去:“將軍,我馬上去叫專機的飛行員……”
“不用,”他說,“把救援組的第七分隊叫過來,我來領航。”
除了戰場,他從沒有以這樣快的速度飛行過,幾乎要燒掉引擎。
飛機咆哮著,穿過被夕陽染紅的天空,裡蘭的邊緣映入眼簾。
已然是一片焦土。
風聲呼嘯,馬達轟鳴,但他什麼都聽不到了,腦子裡只有一句話:如果他死了。
他設想過無數次,他與祁染此生陌路、再不相識,會是什麼情形。
可他沒想過他會死。
硝煙的觸鬚如同活物,在風中扭動。
正在此時,他的終端突然亮起。
螢幕還停留在之前的介面上,他低下頭,震驚地發現,未讀訊息多了一條。
裡蘭的訊號塔已被炸燬,按理說,訊息是無法傳送的。
也許是救援部隊搭建了臨時的訊號發射器。
訊息是一段簡短的話。
我時時想起木屋裡的一切。
我知道你大概很失望,我沒有說過愛。
但是,我想,其實我也並不知道愛的含義。
我的前半生,都沉浸在從未實現的、虛無縹緲的“愛”的概念裡。
我只能說,我願意給你一樣東西,一樣你最不缺少、而我最寶貴的東西。
我的時間。
可惜,我似乎已經快把這樣東西用盡了。
如果還有機會,我會兌現我當時的承諾,我會用一生的時間站在你身邊。
這次,我絕不會再退卻。
他看著螢幕,自從成為駕駛員以來,握住操縱桿的手從未如此顫抖。
在漫長的一生中,總會有這麼一個人,如果沒有他,你不知道什麼叫愛。如果沒有他,你的心裡也不會留下空洞,也不會用盡一生也無法填滿。
而這個人,可能從此不在了。
不,他忽然咬緊牙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災情發生後,各地第一時間就派來了救援。但受災面積太大,又有未引爆的炸彈,進展緩慢。
而且大部分飛機都在前線。
他開到了第七街區附近,放下懸掛梯,從飛機上下來,從廢墟上跑過。如果祁染還活著,大概在附近的掩體。
路標已經盡數燒燬,位置模糊不清,他只能一邊奔走,一邊尋找。
在幾天前,他還在祈求純粹的愛,在詛咒那道死者組成的、無法逾越的山巔。
現在,那些不重要了。只要他活著,只要那顆心臟還跳動,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終於,在跨過三個街區的距離後,遠遠地,有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那裡。
那背影像利劍般刺穿了他。
他在那裡!
幾乎是踉蹌著,鍾長訣穿過黑色的橫樑、坑坑窪窪的路面,在那人影快要倒下時,抱住了他。
“謝謝,”鍾長訣死死摟住懷中的軀體,“謝謝你還活著。”
生還
倖存者被分批送到附近的城市,接受治療。
祁染終於洗去了身上的塵土,傷口徹底消毒,體溫也恢復了正常,吊瓶正緩慢輸送營養液,恢復他的體力和健康。
他眨了眨眼,望向天花板,又望向身旁的人。
鍾長訣一直守在這,一眼不錯地盯著,哪怕是醫生來診斷和消毒的時候。彷彿脫離了他的視野,祁染就會消失。
身上敷著大大小小的紗布,祁染沙啞著嗓子,說:“你攥得太緊了。”
他沒插針管的那隻手,還在鍾長訣手裡。鍾長訣聞言,鬆了點勁,可沒放開。
人類真的很脆弱,相隔百米的衝擊波,就能震碎五臟六腑。鍾長訣想建一個罩子,把他裡裡外外,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