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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卻湊過來,讓他攬到懷裡。鍾長訣低頭看他,螢幕印在清亮的眼睛裡,閃爍著變換的光。
突襲的日期已經確定了,明天就會回到前線,今晚是要和他告別的。
鍾長訣吻了吻他的眉心,他抬頭望著他。
“要多久才能回來……”祁染說了一句就沉默下來,低頭悵然地望著茶几,很久,才說,“你大概也不知道吧。”
不是第一次遠行,也不是第一次離別,但這次與以往不同,有雙留戀的眼睛拉著他,讓他走得牽牽絆絆。
“不知道。”他說。事實上,能不能回來,他也不知道。
祁染不再說話,他就把他拉到膝上,吻他。離別之夜,本來應該放肆歡娛的,但吻了一陣,鍾長訣卻忽然停下,攬著他的腰,帶他站了起來。
“去收拾行李。”
祁染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是早就收拾好了?”
“是你要收拾,”鍾長訣說,“俱樂部那件事之後,伊文總想認識你,我走之後,你就到她那裡住兩天。”
祁染說了一聲“好”,聲音淡淡的,衣料後的肌肉卻緊繃起來。他跟副聯首沒什麼交情,忽然讓他搬到她家去,不像訪友,像逃難。
鍾長訣推著他上樓,催他收拾東西。他昏頭漲腦地拉出箱子,把日常穿的衣服拿出來,塞進去。
放的沒有章法,幾件衣服折了角,他也懶得管它,又拿出日用品,塞到邊邊角角。鍾長訣剛開始站在旁邊看,過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走上前,把箱子從他手裡挪過來。
祁染看著他把衣服重新拿出來,疊好。軍隊的習慣,邊角方方正正,摞在一起,像積木一樣。
祁染靠在床邊,歪著頭,看鐘長訣給自己整頓行李。即使是翻衣領,神情也認真嚴肅,仔細研究過箱子的尺寸,才把衣服、鞋襪、洗漱用品,一樣一樣歸置到位,好像手裡的不是牙刷,是發動機零件。
之前幾件塞不進箱子的衣服,整理後,竟然有了容身之處。
“要是到她那裡,不好意思用她的東西,可以打這個電話,讓人買好了送過去,”他說,“付錢的時候報我的賬號。”
鍾長訣說著說著停下來,覺得自己太囉嗦,想祁染大概會笑自己,就抬起頭來看他,卻怔住了。
祁染定定地看著他,眼眶裡蒙著一層淚水薄膜,彷彿一碰就會碎掉。
他還沒見過他泫然欲泣的樣子,心裡像被電了一下。他走過去,把對方死死按在胸口:“這麼捨不得我?”
那顆腦袋在懷裡搖了搖。再抬起來,肥皂膜已經消失了,只剩微紅的眼圈。“信……也不一定能寫吧。”
“我平不平安,看新聞不就知道了?”
那不一定,祁染想,故人的死,就是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想到故去的人,祁染悚然一驚。不為別的,是他有段日子沒有想到他了。現在的日子太自然,總覺得一直都是他們兩個。
祁染臉色變了,鍾長訣也沒有注意到。他拿出一樣東西,交到祁染手裡。
這錄音裝置是祁染親手交給他的,自然知道意味著什麼。
“口供,”鍾長訣說,“你替我收好。必要的時候,你覺得交給哪個人合適,就自己處置。”
“這麼相信我?”
鍾長訣笑了笑:“當然。”
祁染望著他,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於是祁染也望向那雙眼睛。那是無數次翻越天險、飛過死亡航線的眼睛,那是能從千米高空精準擊中軍械庫的眼睛,那是歷經槍林彈雨、如同蒼穹般空闊的眼睛。
那雙眼睛現在望著他,就像他是萬里夜空中的北極星。
祁染驀然感到害怕,接到這樣傾其所有的眼神時,人總是會害怕的——因為自己的感情還沒有到這種程度。
又或許,永遠到不了這個程度。
快訊
祁染穿過拱形大門,浮雕的繁複讓他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副聯首出身鉅富,但老派財閥的奢華還是帶給他不小的衝擊。
莊園和藍港結構相似,只是更古樸一些。主樓還是科林時期的拱頂和大理石柱,看起來像座宮殿。祁染能想象,兩三百年前,副聯首的曾曾曾祖就坐在同一個門廊下,擎著同一款杯子,喝著同一種紅酒。只是如今端酒來的不是侍者,是自動供應機而已。
看到他走進門廳,伊文朝他招手。副聯首隨意坐在石刻排架上,靠著柱子,手邊是供應機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