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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坐在唐父驅車返回車裡的穆旋眼圈通紅,時不時用隨身攜帶的紙巾抹擦眼角,一路上車裡氣氛沉靜得似乎要坍塌掉。
回到雪海逸居卻破天荒沒有迎來穆旋的爆發,唐嫵默默換鞋,走上沙發坐著,穆旋在後面擱包,然後和唐宗元去了廚房,兩人沉默得鼓鼓搗搗做了一餐飯,相當豐盛,似乎將家裡那個對開門bosch冰箱的所有食材存貨都消耗乾淨。穆旋一個勁在菜板上切切切,唐父負責遞材料,偶爾眼神碰上,報以顫巍巍憨厚一笑。
端上桌的菜有麻婆豆腐豉香蒸黃骨魚,魚香肉絲避風塘炒蟹,回鍋肉剁椒煸排骨,虎皮尖椒蒜香芽菜炒竹筍。八個菜上桌,頭頂打下來的射燈美輪美奐,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只是用餐的時候估摸著就沒有與面前豐盛得都像是繁花絢爛一樣的菜餚相搭調的熱鬧。
一頓飯除了射燈下騰冒起來的煙霧氣息,就是筷子和碗碟偶爾碰撞的清脆響動,這些間歇之中拉鋸般的存在著緘默。
吃過飯唐嫵收拾餐碟洗碗,唐父搭一把手,握了握女兒芊長細嫩的小手,低聲安慰道,“你媽就這樣,你爸我跟她處忍幾十年了,知道她性子,不會記隔夜,別往心裡去。”
唐嫵被唐宗元詼諧的樣子逗得輕輕笑起來,又“嗯”了聲乖乖點頭。
唐宗元嘆了一口氣,這兩母女都一個性子,對心裡面認定不疑的事情,怎麼都是一條路走到黑,人說不撞南牆不回頭,但她們是撞了南牆也義無反顧,都對自己認定堅信的東西,有著寧碎不全的堅硬。在這種堅硬之下,胖墩墩的唐宗元覺得自己是真幸福。
晚上沒有熱飯,將中午的湯料湊合一家三口下了麵條,臨睡的時候穆旋天方夜譚的熱了杯牛奶,給房間裡唐嫵送過去,看到她嘴角上沾染的血痂,穆旋動動嘴,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唐嫵喝了以後早早的睡下。兩人沒有對話和交流,依然是堅硬與堅硬的碰撞。
穆旋下樓走回沙發上坐著,和唐宗元一起看電視,穆旋鼻尖還紅著,眼睛顯然也因為今天的事情帶著些泛紅微腫,一手捧保溫杯,一手隨手拿了紙巾,擦了一下窸窣的鼻子。
“女兒睡下了?”唐宗元問,嘆了一口氣,“你也是”
穆旋轉過頭,道,“今天我前後想了想,你說陶晴是不是給我唱這麼一出大戲,背後搞這些小動作。”
唐宗元半瞄了她一眼,伸手去茶几拿一個蘋果,給穆旋削著,“喲,穆桂英今朝入朝堂,蛻了鐵甲燕般輕,解下戰裙換絲綾?看出端倪了”將蘋果削完,遞給穆旋,然後身體側了側,“依我說,今天這出,先不論你那老朋友暗地裡動得什麼心思,但恐怕蘇燦是真半點都沒有底,純粹就是真碰上了。”
穆旋把蘋果擱一邊,喝了口捧著的熱茶,點點頭道,“如果他今天保持沉默或者和陶晴一家附唱附和,我就真當以前走了眼了,說實話當初憤怒是憤怒的,你知道我這一路過來能趕上跟我紅臉的人沒幾個,那個老太太算一個,你以前也算一個,得,眼下又出現一個。但靜下心一想火還是沒地方發,意識到咱們都給老宋家的那媳婦給套進去了。你說這個陶晴,她和她閨女骨子裡安得是什麼心思?”
唐宗元咂摸出味道來,撇撇嘴,問,“怎麼,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順眼了?擔心人家不是唱戲是真的大張旗鼓出手?”
穆旋睜目狠狠瞪了唐宗元一眼,唐父立即也就軟和下來,輕輕擺手。
穆旋再緩緩把手中那個她用了五年久經的保溫杯捧起,舉在唇邊喝一口,扭旋上蓋子,鼻尖還紅著,卻突而一笑道,“不過你說這小子也實在很有銳氣,有點像當初我在夏海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想到這五年裡面發生的變化,真還有些感慨”
“要看一個人缺乏什麼,就看他炫耀什麼。要看一個人恐懼什麼,就看他掩飾什麼這小子今天敢當面指責說我過分強調自己的權威,其實是掩飾內心虛弱不堪。大致是同一類道理能在我面前說出這番話的人,你說讓我對他如何是好,在他眼中看來繼續刁難?做實我這個人極端自私的評價?”
唐宗元笑道,“我哪能不知道你,你說你是什麼樣的人,老夫老妻相處幾十年,我能不知道?”
穆旋反手拍了拍靠過來攬過肩膀唐父的手背,另一隻手手指摩挲著杯子,若有所思,旋兒喃喃笑道,“回過來想,平心而論,今天發生那事那種情況的份上,那個蘇燦要是對我低眉順目,忍氣吞聲唯唯諾諾的他恐怕一輩子都過不了我的眼對不了我的脾氣。”
“喲,知道從平庸中發現閃光點,這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