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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凍,晚間落雪,長陵許氏的府院裡,家丁為張管家打傘,張管家笑著為身後的客棧掌櫃領路。
必應客棧的餘掌櫃披大氅,戴兜帽,踏雪無痕,手上牽一條鐵鏈,其後遠遠綴著個少年人。
少年披散著烏髮,一身暗紫舊衣沾雪,半幅樸拙鐵面凝霜,手腳皆被拷住。伴隨著一步步前行,手銬腳銬與鐵鏈相撞,發出止不住的聲響。
在這富貴安閒的深宅大院內,顯得格格不入。周圍路過的三兩僕婢不禁看過來,卻也只是一眼,便低下頭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張管家帶著人七拐八繞,走近一處橫匾上寫著“齊英閣”的院子,守門的幾個侍衛與管家見禮,其中一個領著他們往裡走。
走過一段曲巷夾壁,枯林長廊,來到一座婆子們值守的月洞門前,侍衛退去,由一個婆子領著他們進門。
方踏入,便覺得豁然開朗,雖是冬日,園中只有假山痩木、雪地冰池,仍叫人覺得精美悅目。高低起落的樓閣在山石高木間隱隱現現,由曲廊、浮橋相連線,連成一座巨大的閣樓建築。
這便是齊英閣,長陵望族許氏待字閨中的年輕女孩們的居所。
每間閣樓前生有一顆桃樹,若是有許家女兒看中住下,便會在門前桃樹上掛一塊木牌,綴個風鈴。木牌上寫下自己的排行,示意有主;風鈴各響,為僕婢引路。
庭院白,冰雪靜,忽有風至,撩得桃枝微顫,枝下刻著“十七”的木牌無聲微晃,枝上細雪將落未落。
婆子將他們帶到第十七閣前便離去,門口兩個擠在一起烤火的小丫鬟見管家來了,忙迎過來行禮。
“去告訴十七小姐,必應客棧的餘掌櫃帶著人來了。”
“張管家,餘掌櫃稍等。”
一個丫鬟跑進去通報,另一個請他們先烤烤火。
兩人應聲致謝,拾階而上,連家丁也湊過來,暖暖凍得發紅的雙手,唯有那被鐵鏈鐐銬束縛的少年,微低著頭站在階下,唯有頭頂簷角遮雪。
小丫鬟歪頭看他,很奇怪地,竟然不覺得他可憐。
他受困受凍,卻沒有半分瑟縮,身軀瘦而不弱,穩穩立著,還隱隱有種危險的氣息溢散。像是某種收斂鋒芒,沉默著隱匿在雪裡,等待時機,給人致命一擊的猛獸。
丫鬟莫名生出些懼意,覺得他和之前來的那些江湖高手很不一樣,畢竟,她可從未見過被鐵鏈牽著來小姐身邊當值的侍衛。
原本,內宅是不允許外男隨意踏足的,但她們十七小姐的情況實在有些特殊,需要侍衛們近身保護。
十七小姐是許六爺的女兒,許六爺年輕時參軍禦敵、拜將封侯,在鄴京娶妻納妾,安了家。
身為侯府貴女,十七小姐本該在京城享福,卻在八歲那年被歹人傷了腿,後被送回長陵,託付素有“神醫”之名的許七爺治療。
她來到長陵,住進齊英閣的第一晚,就遭到了刺殺,此後多年,刺客更是源源不斷。許氏的其他小姐們都不敢同十七小姐親近,猜測她回長陵來,不僅為治傷,也為避禍。
治療九年,十七小姐的腿仍未好全,卻早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不久前,侯夫人不再來信催促,而是直接派奶孃來接十七小姐回京。
可前段時間,護在小姐身邊,武功最高的侍衛剛剛在一場刺殺中殞命,若就此出行,遭遇不測,恐怕難保性命。
十七小姐承諾奶孃,只要再聘一位實力相當的高手,補齊侍衛隊,便出發回京。
已至年末,找個機靈曉事、手腳麻利的僕役都難,何況是武藝高強的侍衛。不得已,只好多出一份掮客的錢,請遍佈天下的必應客棧幫忙。
這錢倒也沒白出,短短几天餘掌櫃就帶了人來,只是沒想到,是把人銬著用鐵鏈牽來的。
不多時,報信的丫鬟出來,領他們進客廳,讓人上茶,並在四周添置炭盆。“七爺在給小姐看診施針,諸位稍候。”
張管家和餘掌櫃落座,端起茶盞剛暖了暖手,便聽到有軲轆聲靠近。張管家放下茶盞,起身恭候,餘掌櫃卻是不緊不慢喝了口茶,才悠悠起身。
有交談聲由遠及近。
“六嫂可真會折騰人,明知道你的腿畏寒,大冬天的,非叫你回京,趕著去定什麼親。唉,一路上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七叔放心,大伯母她們已經幫我把車馬行李準備妥帖,不會受寒受罪的。”
“還是得讓人仔細著些。對了,侍衛呢?你那個仇家就跟追著人咬的瘋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