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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有還沒意識到楚婕說的就是那副“現成的壽材”:“記得,咋了?”
楚婕又想嘆氣了:一家子大活人,被一口棺材逼得想死了,卻沒一個人想起,安大有父母那裡還存著兩副厚實的好壽材。
這是老實呢?還是傻呢?
“定邦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我是想,先從爺奶那裡勻一副過來。”
安大有不說話了,李芹將這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過,到底是兒子佔了上風。
她抹著眼淚看安大有:“老頭子,要不,就讓建國去和咱爹孃說說?總不能??定邦也是他們的孫子啊!”
安大有想的比她多,他有些遲疑道:“人老了老了,最掛心的就是身後事。挪了爹孃的壽材,他們只怕??不安心吶。”
得,安老頭夫婦倒是安心了,原主卻被難死了,這可怎麼說的:“爹,爺奶身體還成,長命百歲才好呢。可定邦等不得了啊!”
安大有看著兒媳婦操勞得消瘦黑黃的臉,什麼反對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他自己都是兒媳婦的拖累呢,總不能為了自個的孝心把兒媳婦逼死吧:
“那??那??你和建國去問問你爺奶?”
楚婕應了,勸二老把粥飯吃了,自己回到灶房,只見孩子們眼前的碗比水洗的還乾淨。估摸著是沒吃飽,把碗給舔了。
饒是如此,晾著的那一碗屬於楚婕的粥飯卻沒有少半分。
她有些滿意,不動聲色地坐下來,在孩子們的圍觀中,端起碗筷開吃。
安寧寧託著腮目不轉睛看著她;安平假裝看向別的地方,咽口水的聲音卻出賣了他;安生隨著楚婕的每一個動作,無意識地跟著張嘴、閉嘴、吞嚥。
楚婕覺得壓力山大,記憶裡原主每次都會分給孩子們,可是她不打算這麼做。
原主的身體太弱了,這頓少幾口那頓少半碗的,元氣就是這麼消耗殆盡的。
況且,她並不想做偉大的母親,犧牲自己,照亮孩子。
她希望他們明白,娘也是個人,也會累,會餓,也會吃不飽。
她這邊正直播吃晚飯呢,院子裡有了動靜,安生跳起來:“二叔!”
安寧寧和安平自動去拿碗盛飯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說的就是這樣的吧?
等安建國帶著腿部掛件安生進來,粥飯已盛好擺在灶臺上了。
安寧寧快手快腳往鍋裡添了一瓢水,灶裡添了把火。這洗鍋水開了,還能一人喝一碗,哄哄肚皮。
楚婕看了都覺心酸。她也曾周遊世界,見識過奢華也感受過赤貧。但浮光掠影的體驗,到底沒有真正生活其中來得觸目驚心。
胡亂想著如何改善安家的生活條件,一抬眼,卻沒見安秀萍:“秀萍呢?”
安建國把安生放到腿上坐著,先端起碗來吹了吹,遞到安生嘴邊餵了一口:“叫劉大姑拉住了,說有事情要和她說。”
楚婕沒提劉大姑的意圖:“三嬸叫你們去做什麼了?”
安建國又給安平喝了一口粥,遞向安寧寧時,她擺擺手,拒絕了。
安建國這才把碗放到自己面前:“三嬸說哥沒了,都是吳小芬害的,要去吳小芬家裡鬧一鬧,要點錢出來。我也說了,這兩天吳小芬把家裡的糧食、蛋和菜都拿來了。再多的,人家實在拿不出來,攔著沒讓去。”
楚婕蹙眉,吳小芬就是個苦命人,才出生親孃就死了,後孃把她當丫鬟使喚,一不順心就是耳刮子招呼。長到十六歲,就急慌慌把她嫁給了安家村的外來戶方剛。
說是嫁,其實比賣還不如呢。
方剛之前有個老婆的,因為老婆不孕,方剛動不動就拳打腳踢。他那老婆到底是怎麼死的,村裡沒少犯嘀咕,都說八成是方剛活生生打死的。
就這麼個人,吳小芬的爹被她後孃一攛掇,要了一大筆禮錢,逼著吳小芬嫁過來了。
吳小芬才離虎穴又入狼窩,鼻青臉腫就是人生的主旋律。忍著忍著過了幾年,方剛這個大禍害,和別村的人起了衝突,叫人失手打死了!
吳小芬一點眼淚都沒有地葬了方剛。沒過兩天好日子,後孃又找上門來,壓著她再嫁。幸好這時她發現自己懷了孕,求了安家村的支書出面,才沒叫後孃再賣一次。
這幾年,她就一個人帶著體弱多病的兒子方愛軍過活,婦人家的,工分能有多少?不餓死就罷了。
這樣的人,楚婕能去逼著她要賠償?況且也要不來什麼。原主為難得尋短見,都沒打過這樣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