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醬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楚婕和男子同時扭頭,不遠處站著一個五六十歲的婦女,指著他們,三觀被顛覆的樣子:“造孽哦!你男人還沒入土呢,你就這麼耐不住了!安家村的臉都叫你丟光了!”
男子——原主的記憶裡認得他,這是住在牛棚裡的右派“狗崽子”,似乎叫紀東方的——被婦女的控訴亂了手腳,慌慌張張要爬起來。手腕一軟,身體前傾,額頭重重地砸在了楚婕臉上。
紀東方嚇了一跳,胡亂說著“對不起對不起”,竟連怎麼起身都不知道了,手徒勞地在地上劃拉著。
婦女——四里八鄉著名的劉媒婆,以嘴快著稱——已顛著腳奔到眼前來,隨著紀東方的動作,發出長一聲短一聲的驚呼。
楚婕饒是腦子亂著,臉痛著,也不由覺著有點好笑。
她伸手捏住了紀東方的手腕,使了巧力,推他站起來。
她自己也慢騰騰地起身:“劉大姑,話不能亂說。”
按村裡亂七八糟的輩分,原主要叫劉媒婆一聲大姑。
劉媒婆從上到下將紀東方全身掃描了一遍又一遍,紀東方腮幫子抖了抖,楚婕不動聲色地把他擋在後頭,指著自己道:
“我剛才在河邊走,不小心崴了一跤,掉河裡去了。是??小紀救了我。他才把我拖上來呢,你摸摸,我的衣裳都溼透了。”
劉媒婆半信半疑的,當真在楚婕衣裳上捏了捏,撇撇嘴:“救人也不是那樣兒啊,我怎麼看著,他都要把你壓倒在地上了。”
楚婕心一跳,都能感受到身後的紀東方呼吸都重了幾分。
她壓低了聲音:“劉大姑,這話真不能亂說。我上來了站不穩,這不是把小紀給絆倒了嘛,”說著,抹了一把臉,帶了哭音道,“定邦才沒了,我再不是人,也幹不出這事啊!你這話傳出去,我乾脆也不要活了,索性在這河裡死了拉倒!逼死了我,我那一大家子,就去大姑家過活得了!”
劉媒婆嘖一聲,老大不高興:“我也就擔心你才說那麼一句。怎麼那麼不知好歹,還賴上我呢!”
楚婕心頭冷笑,這年頭作風問題本就是要命的。劉媒婆不明就裡卻張口就喊“偷漢”,就沒想過原主還要如何見人?如何活下去?
更何況紀東方的成分不好,再被打成臭流氓,跟逼著人去死有什麼區別?
劉媒婆翻著眼睛看看紀東方,拉著楚婕就走:“什麼小紀,就是個狗崽子。你以為人有那個好心要救你呢?指不定動什麼壞心眼呢。再說了,城裡來的花樣兒多著呢,誰知道是真絆倒假絆倒,十有八九故意往你身上一倒。要不是我來得及時,你早就給??”
嗓音洪亮,渾不怕叫紀東方聽了去。
楚婕被她掐著臂膀,被迫跟著往前走。
倉促間回頭,就見紀東方低著頭,拳頭捏得緊緊的,似乎在用盡力氣,把所有憤怒都一寸一寸按回身體裡。
楚婕用力把手抽出來,轉身,揚聲道:“紀東方!”
紀東方下意識抬起頭,離他幾步之遙,那個臉色蒼白的農家大嫂,沒有一絲迴避地直視著他的眼睛:“謝謝你救了我。”
他定定看著那雙眼睛,才一瞬,就看不到了。
因為楚婕已深深彎下腰去,鞠了一躬。
紀東方的睫毛顫動著,胸中有股潮水,一遍一遍沖刷著他。
那是久違的,被尊重的感覺。
走出去老遠了,劉媒婆還數落楚婕呢:“??你們家也是根正苗紅的貧農,可不要和狗崽子扯上關係,惹一身的腥。你男人才死了,你更要注意,傳出閒話來,可有你受的??”
楚婕心裡千頭萬緒的,順口回了一句:“只要你不亂說,閒話就傳不起來。”
這話一出口就知道壞了。
只見劉媒婆受了莫大的侮辱般,在楚婕手上一掐,道:“你當大姑是什麼人?村裡狗屁倒灶的事情那麼多,大姑亂說過一句沒有?那吳小芬的後孃頭幾天來找她要錢,說給她爹治病,吳小芬不給,她後孃發起瘋來,把她屋頂戳破了,要不,你男人且死不了呢!這事你看我跟人亂說過一句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