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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的燭苗左搖右晃,光影流過他的發,他的臉。

意外顯出一絲落寞來。

便在這時,遠處城關大鐘敲響,

於是葉觀瀾停頓了下,低喚:“督主。”

陸依山轉過了頭。

葉觀瀾額間襯著窗花影射的紅光,改口道:“新年,順遂啊。”

那晚陸依山回到家中,已是衝元二十五年元日。他靜坐良久,忽想起來,便拿出那枚繪著鴛鴦暗紋的月老籤,輕置燭火下。

曾濟滄海復重山,大夢歸去再聽瀾。

書劍伴此行役苦,梁孟眉齊歲月寬。

上上籤。

主吉。

陸依山看著,笑容像是牆角逸散的梅香,綿綿勻長。

與此同時,去京千里外的徽州,婺源縣。

御史府。

宅門洞開,院中一片死寂。七歲的小少爺被乳母護在身下,還剩最後一口氣。他哭著爬出來,懵懵懂懂地朝大門外跑去。

寒光寸閃,血珠凌空噴濺到門外的牌匾上,把“廉生公”三個字染上了緋色。

孩童撲通一聲向前栽倒,與其父其母的屍身相隔不過咫尺。殺人者拔出釘進門柱的飛鏢,並指拂去了上面的血跡。

陰風過處,片瓦觳觫,紛然發出顫顫的陣響,又有三條黑影先後落下房梁,如鬼似魅,橫掠無聲。

“大哥,四處搜過了,沒有找到那封信。”

煙一般的濃霧浮蕩在這殺機四伏的夜,殺人者側耳捕捉到幾聲報喪鳥的啼叫,蠶眉立時聳起。

“東南方向,追!”

火把“嗖嗖”地越過高牆,破碎的灰燼隨風直上。頃刻間,凡有冤屈和殺孽,皆於火舌肆虐中掩埋無聲。

新年肇始,這場“焰火”讓婺源縣城的上空變得更加陰雲密佈。

密信

新年伊始,巡按御史張汝良除夕夜遭人滅門的訊息傳入鎮都,舉朝震驚。

徽州府隸屬南直隸,沒有省一級的按察使司,巡按御史的調派蓋由應天都察院總領,錦衣衛協理。

耐人尋味的是,如此驚天大案竟是由東廠密探直呈御覽,而同時越過了都察院和錦衣衛兩道關序。

“張家上下連僕從二十七口,包括張御史年僅七歲的獨子在內,無一生還。犯案人手段乾脆,經仵作檢驗後確定,所有死者皆為一擊斃命,從兇器種類判斷,案犯共有四個人,除此之外現場並無發現其他痕跡。”

陸依山三言兩語稟明瞭案情,殿上諸臣早已聽得心驚肉跳。

昭淳帝面色鐵青:“公廨之內便敢行兇,這夥賊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知府何在?”

徽州知府姓岑,站在文官隊伍的最末,見問慌不迭出列,喏喏連聲地答“臣在”。

“張汝良乃朕親自指派的巡按御史,而今在徽州地界上遇害,地方守衛難辭其咎!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岑知府不知是嚇傻了還是怎地,猶如泥塑木雕般呆跪在地上,竟連一句爭辯都沒有。

這時聶岸出列,道:“啟稟聖上,此案雖因婺源城守備鬆懈而起,可歸根結底,也是因為張汝良行為不端。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就是這個理。”

群臣譁然。

刑部尚書楊佐當即出言怒斥:“張大人素來為官公正,而今陡逢不幸,就由得你這小人顛倒黑白,真當鎮都是你隻手可遮的天嗎!”

“聖上明鑑,臣絕非信口開河。”

聶岸高聲道:“臣聽聞,御史張汝良巡歷婺源期間,私自結交豪強。曾以證據不足為由,釋放了涉嫌偷盜礦銀的巨寇三江鼠,並收留他居住在家中。聖上不信,問過岑知府便知。”

他以目示意,岑知府匍在地上顫聲回:“聶、聶指揮使所言屬實。案發後三江鼠逃竄,連同府庫裡繳獲的贓銀也一併下落不明。”

昭淳帝擰眉坐直了身。

聶岸趁熱打鐵道:“如此案情便一目瞭然了。臣以為除夕當夜,兩人因為分贓不均起了衝突,三江鼠勾結同夥謀財害命,這才釀成血案。”

聽到三江鼠的名號,陸依山眉心輕動。

“這些不過是你的想當然,證據呢?”

“張汝良當日翻案的卷宗還在婺源縣衙,楊大人一查便知。話說回來,若非私相授受,堂堂三品大員怎麼會和一個江湖蟊賊扯上關係?”

聶、楊兩人針鋒相對,百官的竊竊私語隨之蜂起。一片雜音亂耳中,唯有丞相葉循始終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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