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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盡,相人難相己,曉得用火浣布將物證包裹嚴密,卻沒料到自己會喪命火海,您說說,這是不是天意難違?”

昭淳帝倏地掀眼看向了壽寧侯。

清風徐來,金堂漏永。

就在昨夜。

長劍與二公子的摺扇放在一起,那歷經屍山血海淬鍊而成的凶煞之氣都被驅散了好些,案頭昏光下,是陸依山彌足可貴的童年舊憶。

那時候,母親為父親添香在側,現在,換他給二公子提燈照明。

“督主。”

葉觀瀾驀然抬頭,破廟裡暗沉一片,方寸光明都集中在他臉上,一顰一蹙的細微表情都顯得無比鮮活:“可以拿穩點嗎?”

陸依山牽了唇,提袖護住搖晃的風燈,指尖投下的影與葉觀瀾按在紙面上的手指相距咫尺,彷彿只要夠一夠,就能觸到那白瓷般的光澤。

葉觀瀾描摹的葉氏鈐印肖似十成,便是老相親眼見了,也未必能斷出個真假。

陸依山瞧著,忽地將眉一擰,唇間逸出嘖聲。

葉觀瀾看他,他就說:“此等歪門邪道傳進葉相耳中,豈非要怪咱家帶壞了公子?”

葉觀瀾覷了他一會,囅然而笑,“當日督主擬了我四大罪狀,觀瀾竟日不敢忘。如今我痛改前非,督主卻又有微詞。瞧您的意思,是想在四條罪名之外再擬一條,名為矯枉過正不成?”

他笑得天真不設防,和以往不大一樣,眼梢溢位的狡黠好像狐狸尾巴搔在人腿上。這讓陸依山想起話本里的情形:

荒郊破廟,狐狸化作公子身,光影明滅間露了原形,卻早已攝魄奪魂。

陸依山沒笑,將袖提得高些,手指落下的影兒剛好覆在葉觀瀾的手背。他指尖微垂,好似嵌進那攏得很緊的指縫間,胸口驟然膨起抵開它、侵佔它、攫緊它的強烈衝動。

“僅矯枉過正這一條,”陸依山竭力把控著手腕的分寸,緩緩綻出個笑,“屬實輕判了。”

“這些天臣與京營兵不解甲地四處搜尋,始終未見人犯下落,怎料一場大火就將案子告破。今日若無聖駕在此,發現了竹篾上的端倪,怕是真要坐實了臣無能的惡名了。”陸依山說罷,叩下身去。

昭淳帝盯著手裡半片火浣布,臉色差到了極點:“此地距離京大營行轅相隔不過百米,爾為千軍將首,竟然半點不曾察覺?”

被點到名的京營統領一哆嗦,惶急道:“聖上明鑑,近逢文廟修繕,侯爺明言封巷半月,任何人不許靠近。何況這裡面究竟供奉的皇親國戚,末將慮及聖上清譽,實在不敢擅專啊。”

這番辯解之語算是徹底挑動了昭淳帝的疑心。

一場大火,不僅丟擲了人證,連物證也一併呈到眼前,屆時葉循洩題的嫌疑洗不脫,東廠也將落個辦差不力的罵聲,能想到如此一石二鳥的好謀算,除了壽寧侯還有誰?

要只是尋常黨爭也就罷了,可此事還牽涉先晉王,昭淳帝不能不聯想到更多可能性,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放過。

恰在此時,司禮監隨堂久候御駕不回,只好著人將今科考官的名單送來城南,一俟皇上首肯,便可擬旨頒宣。

這時間卡得未免過巧,昭淳帝正在氣頭上,接來一看名冊上十九人,過半都是外戚僚屬或親信,越發氣不打一處來。奈何傳話的小太監還在旁聽宣,這事也的確耽擱不得,昭淳帝滿場一瞧,略過壽寧侯,徑自將冊子遞到齊耕秋面前。

“考官名錄依例該由內閣議定後再呈御覽,如今丞相不在,你代他篩撿一遍,再拿給朕看。”

內閣統共不過三人,此言便是明裡指摘壽寧侯獨斷專行了。他聽得心驚肉跳,卻又一字不敢置喙。

齊耕秋接過名冊,忖度再三,勾掉幾人,又添幾人,筆端經過某個名字時停頓了下,隨即不露聲色地滑過去。

這一幕,被陸依山看在了眼裡。

臨河的客寓,歡喜步履匆匆而來,湊到葉觀瀾耳邊低語了幾句。

聞罷扇合,葉觀瀾走回案前,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名字,摺好後交與不知何時回了鎮都的三江鼠楊開。

“務必趕在放榜前帶回此人籍冊,憑閣下腳力,七日來回,應當不成問題。”

一夜春雨過後,潮漲水漫,浪淘沙堤復又退去,留下點點瑩白色砂礫,煙雨霏微裡甚是醒目。

陸依山沿堤緩步徐行,隨在身後亦步亦趨的正是那京營統領。

“這次能找到六指相師,你立功不小,還有今日當著聖上說的那些話,樁樁件件咱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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