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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瀾睇了一眼,眸光輕動,點點頭,轉而對曾雉道:“你剛才說的很有意思,本王主領江南稅改,近來總有非議聲貫耳,心中難免困惑。小子寥寥幾語,正好解了老夫疑竇,如蒙你不棄,可否到府上小酌幾杯,本王也便學一學周公,禮賢下士一回。”
諸生驟然變色,尤其胡琦,一緊張,青裡透白的麵皮直如活死人一樣。
曾雉脫口道:“我不……是公子……”
葉觀瀾迅速截住他,俯身下拜:“王爺知人善任,為社稷擢才,晚生敬服。”
福王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葉觀瀾的發心,只有在避開眾人視線之時,他的眉梢眼角方不掩飾那出鋒的銳利。
“葉家,二郎。”
葉觀瀾仰起身,無所畏懼地同劉瑧對視,交接在一處的眼神如同兩把剪刀互剪了一下,幾聽得見“喀嚓”一響。無形迸濺的火花各自入眼,他們相望的目光裡都暗含對彼此的欣賞。
“晚生聽訓。”
短短几瞬裡,劉瑧又恢復了先前玩世不恭的做派,邁著半醺的步子從葉觀瀾身邊經過,自言自語般道:“老葉循,治學齊家有一套啊。”
葉觀瀾垂下的眸裡內含神光。
曾雉今日這番“謀國為上”的言論,無疑戳中了福王的痛點——江南稅賦改革一經推開,便在朝中引起不小的風波,就連劉瑧這個閒散王爺也被冠上“改革派”的帽子,明明只為民生福祉故,卻莫名捲進了朋黨之爭——他為此深感困擾。
如今可好,什麼改革派、守成派,他劉瑧力推江南稅改,為的是給聖上守牢萬世基業,無關陣營劃分。曾雉一語化解了福王的尷尬處境,讓他神靈俱清之餘,也對這個小小後生刮目相看。
葉觀瀾有理由相信,經過與曾雉的深談,這位看似兩頭不沾的老福王縱使不會當即轉變立場,心底的那桿秤多少也會有所傾斜。
一行人去後,良久。齊贇斂袖起身,此時的他已經無心搖扇。
“矔奴與這姓曾的舉子幾時成了熟識,我竟然半點不知內情。”
葉觀瀾伸手撫平了氅衣的褶皺,他微垂的脖頸像脂玉一樣延伸到衣領之下,風毛搔在淨瓷似的側頰,回望齊贇的眼神彷彿幼獸一般渾然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