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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想著去偷軍儲倉,被抓了個正著。若非姜維去得及時,怕是就要給活活打死了。”

猗頓蘭睜開眼:“甘州軍,怨聲真已大到這份上了嗎?”

“那可不,”執事道,“自從您放出風聲,官府打算挪用軍儲倉的糧食賑災,守備軍一聽就炸鍋了。莽丘八沒心眼,合該是被攛掇的命。加上姜維到甘州以來,運籌糧草、排程輜重,少不得偏袒綏雲軍些,早已引發駐軍不滿。主君這把火燒了恁久,眼下哪還禁得起有人往裡撮鹽呢?”

聽到這裡,猗頓蘭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攬過床頭銅鏡,一壁用梳子慢慢篦著黑緞似的長髮。他對自己的容貌很滿意,年過四旬的人還能擁有這樣光潔無暇的肌膚,和半點不摻白的烏髮,似乎是上天對他的一種類似補償的饋贈。

但很快,猗頓蘭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透過鏡子,他瞥見了頸後一小塊肉紅色印記——那是當年他被加嫘族長買入府時,後者用烙鐵在他身上留下的標記。

這麼些年,傷口早已結痂變淡,但印記卻永久地留下了。正如加嫘族長每晚帶給他的屈辱感,始終未能褪去。

與此同時,猗頓蘭透過鏡子,看到還有另一雙眼睛,正在貪婪地窺伺著自己。

猗頓蘭不動聲色,繼續梳理著頭髮,“聽說陸依山已經到了灃城?”

執事回過神,戀戀地從那一片潤白上移開目光,道:“是,據傳隨行的人裡,還有葉憑風之弟,葉家二公子葉觀瀾。”

“哦?”猗頓蘭一頓,饒有興味地抬了抬眉,“葉家也來了。難不成傳言竟是真的,堂堂丞相家公子,居然和一個閹人不清白?”

執事覥笑著,接過猗頓蘭手裡的梳子,捧起那一頭烏髮:“鎮都又是什麼清修之地。那些個貴胄公子,瞧著體體面麵人模人樣,簾帷一拉,還不是淫天褻地,百般不堪”

他話音卡在了嗓子眼,玉梳“啪”一下掉在地上,斷作了兩截。

他面上笑容將褪未褪,額外又多蒙上了一層惶遽,既然滑稽又詭異。

只見那個溫順沉默的家老不知何時,猶如鬼魅般站在了執事身後。方才還是床笫間調動情慾的馬鞭,此刻卻化作殺器,死死纏繞在了執事的脖頸間。

猗頓蘭從鏡中看著那根馬鞭,生生勒斷了執事的脖子,他臉上仍未露笑容。

家老思索片刻,舉起手指,照那滿是駭懼的死屍臉上一戳,那令主君感到冒犯的目光,瞬間只剩下兩個黑漆漆的空洞。

鮮血順著家老指尖向下淌,猗頓蘭終於笑了,嬌花照月,嫣然無方。

家老目光一震,貼心地為他把衣領整理好,仿若無事發生道:“那位葉家二公子,傳言是個人物,前遭劉猙落馬,再往前齊耕秋被捕,彷彿都和他有關。主君要不要提前留個心眼?”

猗頓蘭卻輕撣袖口道:“商場非官場,姓葉的小子想與我對打,總得有本錢才行,河西七大商鐵板一塊,他拿什麼和我鬥?”

“七大商絕非鐵板一塊。”

陸依山邁入房中,正撞見葉觀瀾從山堆似的賬簿中抬起頭,篤定地說道。

新盟

河西之地巨賈林立,相互廝殺吞併不斷。所謂七大商,除了猗頓氏外,延續至今的實則只剩下高、喬、呂三姓。

其中,從事皮貨生意的高家起步最晚,家主高銘或多或少與猗頓蘭沾些親故,族中買賣一直仰仗後者庇護,在灃城素有看家犬的“美名”。至於這個家指代為何,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喬氏家主特殊,是個女人,還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女人。她早年喪夫,做著香料生意,買家據說已經延遍海外。關內諸事她漠不關心,面對猗頓蘭在河西商場的隻手遮天,壁上觀坐得十分端正。這樣的中立態度,使得葉觀瀾想要與之結盟,難度不啻登天。

“那便只剩下呂家公子了。”

陸依山很自然站到葉觀瀾身邊,手臂環繞過其袖側,點在了面前的名冊上。

這樣親暱的舉動,對於他們二人來說,早已司空見慣。偏葉觀瀾向外挪了一小步,借拿扇的動作脫離了陸依山懷抱,袍袖如流水般劃過他撐案的虎口。

撩起了些許不著實處的癢意。

“督主耳目遍佈西北,難道就沒聽過爛胚呂郎的名頭嗎?”葉觀瀾微笑著反問,語氣裡半點波瀾也沒有。

相處這些時日,陸依山早就摸清了公子的脾性,知道他越是心裡不痛快,臉上越是笑得親切,就像只貓,早晚要在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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