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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帝正義憤難當,偏一小內監沒有眼力地捧著各地上奏的摺子,走入殿中。
“你的差事當得越發好了,朕說過要習字,不許旁人打擾。你是沒長耳朵,還是沒帶腦子!”
小內監嚇得撲通一聲跪倒,手裡摺子沒拿穩,散落了一地。
陸依山快步上前,作勢拍打他後腦,口中輕叱道:“糊塗東西,且看這幾道摺子上得急,卻忘了陛下的叮囑,著實該打。”
昭淳帝不耐煩地擺擺手,小內監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他用帕子擦著指尖墨點,看陸依山將奏摺重新整理好,遂問:“什麼急報,你且念來給朕聽。”
陸依山依言開啟最上頭的一封,一目十行地看過,末了合折道:“河西布政司上書稱,綏雲軍甫勝還朝,卻遭錦衣衛夜襲祖塋之辱,實令功臣寒心,天下側目。”
這話說得不留情面,昭淳帝反倒斂了怒容,又問:“這些都是類似的話嗎?”
陸依山挨個開啟,看過後答:“正是。”
昭淳帝目光霍地一冷,上身後靠,彷彿自言自語地說:“難不成安陶那丫頭真有這麼大的心思?”他看向陸依山,“鎮都這些天的風言風語,你可有所耳聞?”
陸依山不答。
昭淳帝輕嗤,顧自說:“吳家子慘死,都說是冤魂回來復仇了。而今才出這事,各省官員便紛紛上疏說朕苛待功臣,接下來是不是就該群臣朝諫,請旨重查壬寅舊案了?”
陸依山仍不置一詞,眉間輕折像在思考。
昭淳帝餘光瞧見,問他:“你在想什麼?”
“陛下真的相信,這些官員奏摺,都是出自安陶郡主授意麼?”
昭淳帝神情微凝。
陸依山說:“方家被問罪至今,已有七年。七年時間,先皇后久歸道山,老將軍縱有蓋世英明,也早已隨葬黃土。郡主在蠻夷之地帶兵,自身尚且維艱,如何有恁般大能耐,隔著千山萬水還能遙指關中?”
昭淳帝疑聲說:“不是方家,又是在替方家抱不平?”
陸依山將奏摺歸攏好,工工整整擺在案頭,“以臣愚見,這些奏摺的玄機不在替誰抱不平,而是,它們所指的不平是什麼。”
昭淳帝漸漸回過味,“你的意思是?”
“有些人搖唇鼓舌,並非真心為方家喊冤,不過想借故渲染陛下的‘薄倖之名’。”陸依山循循善誘,“您靜下心來細想,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做成這件事,而陛下聖譽受損,誰又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昭淳帝思量許久,眉心在想到那個答案的瞬間遽然擰緊。
錦衣衛前腳夥同都察院,錯冤了剛立下戰功的綏雲軍,後腳各部各省就掀起了錚諫之風。若說其中藏著藩王這條線,那麼很多事就都說得通了。
陸依山不再回話,他知道到這裡,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
古文派跪諫之事餘波尚在,昭淳帝胸中本就揣著疑團,這一下更是被刺激的直接發作。
聶岸沒有那麼大的主意,更沒有籠絡人的好手段,昭淳帝幾乎立時想到,與錦衣衛交好,更是菅子旭座師,近些年又和關外諸藩過從親密的壽寧侯。
心念電轉,昭淳帝幾度提筆,都沉不下心來,賭氣地把紙一拂,“那你說該怎麼辦?”
陸依山俯身將紙拾起,待看清了開頭的幾句,正是歐陽修的《朋黨論》時,臉上終於露出塵埃落地的笑。
“有人慾渾水摸魚,陛下何必與他們混攪,不若來一招反客為主,避其鋒芒才是正理。”
“皇帝有詔,感綏雲軍西南之功,賜黃金萬兩,百戶以上各升一級,又命兵部撥了軍械軍需五萬,連同嘉獎的聖旨,連夜送入江寧行轅。至於聶岸,皇帝叱他不好生預備郡主議親之事,罰俸一年,菅子旭的事幹脆提都沒提,大抵是聽憑東廠處置的意思。”
陸向深與陸依山並轡而行,走在距離陸宅不遠的臨安巷。
陸依山聽罷,提韁道:“只有這些?”
陸向深抿唇一笑:“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還有——”
他端肅了口氣,“皇帝敕命,綏雲軍功在社稷,著恢復‘長城十二將’的封號,許重修方氏忠賢祠,與西山陵寢的整飭一同進行。”
陸向深輕籲一聲,“十二將的封號緣何被奪,你我心裡都清楚。皇上雖未明言方氏蒙冤,但恢復封號,至少表明他的口風已經鬆動。這是好事!”
陸依山臉上卻無多少喜色。
“讓安陶呈送的謝表,都遞上去了?”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