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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喬氏女致死,這等迫害官妓的罪名,郡主照規矩舉告給三法司,左不過再往御前遞一道摺子。綏雲軍剛立下不世之功,陛下縱使出於安撫軍心考慮,也不會太拂了郡主的面子。你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怎麼就走到了動用私刑這一步?”
燈花長久無人剪,光線漸漸暗下來,安陶的面容於光影分界處,變得晦暗難明。
“我若說,吳家子不是我殺的,外頭那些謠言也和我沒有關係。有人早替我鋪好了前路,我走到這一步,純屬順勢而為。”她嗓音苦澀,“二公子怕是不會相信吧?”
電光石火間,葉觀瀾瞿然想明白了一切。
安陶雖是人頭血海里滾出來的女中豪傑,但絕非一介顢頇,這點從她數年前接掌綏雲軍,毅然南下平叛就不難看出。
七年過去,交趾之地的毒蟲煙瘴,只會將這位南境女帥的心智磨礪得更為老成。就算為著喬氏女的死一時義憤,過後也不該做出陳屍荒廟,將朝野輿論盡數引到方家頭上的蠢事。
除非
除非,這把火原就不是她一手燒起來的,安陶今時所為,不過因風吹火而已。
“不錯,的確是錦衣衛常用的暗花箋不假。”
菅子旭瞬時鬆了一口氣。
陸依山用指腹壓平摺痕,彷彿看不大清似的,歪頭對著火光,一字一字念出聲:“儀龍衛察,綏雲主帥四月初六寅時離營,翌日未歸。襄龍衛四月十七城門督稟,郡主子時首正入京師,未抵都城,而竟轉道西山陵寢。”
他念到這裡,頓了一下,“子時首正?”
菅子旭沒好聲道:“五萬大軍的主帥無故離營,此事非同小可。本官接到錦衣衛密報,即刻整集人馬撲來西山拿人,誰料卻被督主攔在了半途。”
說著氣性上來,不勝憤然,“下官忠君之事,宵衣旰食,勤勉奉上之心日月可表!我知督主與下官向來有些齟齬,但今次乃朝堂公事,督主豈能因一己私怨,誤了朝堂綱紀!”
三言兩語間,好大一頂高帽子壓下來,但九千歲無動於衷。
他掀動下眼皮,轉頭問身邊人:“現下什麼時辰了?”
“回督主,丑時已經過半。”
陸依山掐指數算片刻,笑意倏斂,目中含銳地盯著菅子旭:“都察院所在貫城,距離西山將近四十里地,從糾集人手到趕赴這裡,少說也要兩個時辰朝上。錦衣衛的文書子時才發出,菅大人丑時便到了西山腳下,緹騎送信的功夫就不提了,調兵遣將也總歸要些時候。您是有騰雲駕霧的本事,還是說,您一早就收到了風聲,請等著今夜抓人一個現行?”
菅子旭心下一緊。
他自然是蓄謀已久。
事實上,襄龍衛的線報傳來時,都指揮使聶岸正在他的官邸喝茶,後院幾十名錦衣衛早已整裝待發。
飛鴿傳書一到,菅子旭便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暗花素箋,草草填補過時辰,又加蓋了鎮撫司的關防。如此節略掉中間數道流程,他才趕得及在一炷香內帶人抵達西山。
這一小處時間上的誤差,菅子旭原以為不打緊,可偏偏陸督主眼睛這般毒,逼問得他一瞬間汗透裡衣。
“我——”
“來人!”陸依山揚聲吩咐一旁看熱鬧的陸向深,“將文書留好,回去跟司禮監的記檔做個比對,看訊息呈送御前的時間,是不是也如知會菅大人這般及時。”
陸向深脆聲應是,菅子旭心道不好,急忙岔開話題:“且不論下官幾時得到的訊息,安陶郡主擅闖先皇后陵寢,卻是確鑿無疑的罪行!都察院繩愆糾違,向不以威武就屈。今兒這勳戚的身後安穩,下官是不當擾也得擾,否則怎麼對得起陛下對臣的一番信任,又有何顏面覥居言官之列?”
他拉開文臣死諫的架勢,話到後來,像是連自己都被感動了,聲氣竟帶了些許哽咽。
陸依山一副戲看到厭煩的形容,將手一抬,輕而易舉便讓出了道:“菅御史都這樣說了,咱家還能攔著你鞠躬盡瘁不成。”
聽到九千歲如此重拿輕放,菅子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事不宜遲,菅子旭麻利地爬起身,正待大踏步跨進山門時,忽聽督主在身後惻然道:“您辦您的差,我也有要盡的責。御史大人這一進,若查不出個什麼,您妨礙辦案的罪責,咱家可是要追究到底的。”
菅子旭聽得頭皮發麻,腳停在半空,不過須臾,就把心一橫,招呼錦衣衛魚貫而入,勒令將陵寢內外每一寸地皮都要搜尋乾淨。
“大人,這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