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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篳篥’,是邊軍裡常用的樂器。”
他取了一根,吹給方驚愚聽。那聲音淒厲悲涼,像沙雁的哀鳴。方憫聖揹著方驚愚來到馬棚前,躲在草叢裡鉚足了勁一吹,登時馬嘶聲不斷,馬蹄亂蹬。
兄弟倆見此滑稽之景,捧腹大笑,方驚愚心裡竟也生出一些惡作劇的快感。方憫聖道:“這玩意兒常被牧民們用以指揮馬匹,若是聽慣了的馬尚且服帖,聽不慣的便會尥蹶子。你拿著罷。”
方驚愚接過另一管篳篥,小心地捧著。方憫聖道,“這還能吹出樂曲呢!你留著習樂罷。”他奏了一支曲,悽悽切切,每一聲都像是鈍刀子一般往心上割,聽得方驚愚不自覺地落淚。吹罷後,方憫聖道:“這叫《離別難》。”
方驚愚有樣學樣,放到嘴邊吹了一兩聲,卻似鋸木般淒厲難聽,惹得馬廄裡嘶聲大起。兄弟倆笑得前仰後合,方驚愚赧道:
“馬兒都嫌我吹得不如憫聖哥哩!”
方驚愚運炁慢慢熟稔了些,能走跑了,只是時不時會跌跤,膝上滿是淤青。閒暇無事時,他便跑到武場裡,捉著木劍揮舞,爭著要與方憫聖過招。方憫聖沒法子,也同他有模有樣地來往。方驚愚闇暗記下了許多招法,然而心裡記得,手腳卻似被無形的繩索縛住了一般,使不出來。
練得倦了時,他坐在地上氣喘吁吁,望見方憫聖坐在一旁盤劍,漆黑的獨目低垂著,像瑩潤的墨玉,遂好奇問道:
“憫聖哥,當初你是怎麼同那猛虎搏鬥的?”
方憫聖像是沒聽懂他的話似的,怔怔地抬頭。
“就是你那隻眼睛,不是在同老虎廝打時受了傷麼?聽聞你那時不過學歲出頭,卻敢同那猛獸鬥狠,真是比那些吃了‘仙饌’的仙山吏們厲害上不知多少咧!”
方憫聖的神色忽而變得有些古怪,含混地應道:“嗯,對,是有這回事。正因如此,我那隻眼才留了疤,見不得人。”
可他卻一副不願再提的模樣,縱使方驚愚百般好奇,這事卻也被他輕易帶過了。
變化在悄然間發生。方驚愚漸漸能在府院裡四處走動,昔日曾對他冷臉相待的僕從也不敢再對他置喙。然而他也發覺方憫聖身上因習劍留下的細小創傷日漸增多,這教他忐忑不安。
這一日,他去武場時,卻聽得有人在裡頭說話。方驚愚心中一動,未急著走進去,而是貼在牆邊細聽。說話的人似是方憫聖與偶來教授劍法的清靜道人。只聽得清靜道人道:“憫聖,我看你近來性子愈發躁亂,有急於求成之相,這是為何?須知學劍應平心靜意,愈是強來請益,便愈是難成。”
“還是師父慧眼如炬,我近來確是冒進了些,究其根本,還是我抱有承襲琅玕衛之名的欲心。”
清靜道人笑了:“你想做仙山衛麼?我記得你以往對這名號嗤之以鼻,怎麼如今卻一反常態,想享那萬人之上的威名?”
“因為我想得到‘仙饌’。”
“‘仙饌’……麼?”
“是。傳聞‘仙饌’可延年益壽,亦可治天下百病。我想為了治一人之症,取得那恩賞。”
方驚愚聽得心驚膽顫,一時無言。承襲琅玕衛的道途艱險辛酸,其苦痛難以為他人言說。然而要為一人走上這條道麼?他一時難以想象。
“竟要為了旁人而做仙山衛麼?你想救的人是誰,那教你為難的病症是什麼?”
方憫聖道:“是軟骨病。若想根治這病症,只有兩個法子:一是在身子裡嵌入骨架,然而這痛楚甚大;二便是獲得‘仙饌’。”
方驚愚心尖一顫。
他悄悄探出腦袋,望見方憫聖仰起頭,眼中如有鬥牛光焰。少年郎彷彿不懼一切兇險,挺胸昂首,斬釘截鐵道:
“我要成為仙山衛,為了救我弟弟。”
白帝遺孤
夜雨傾盆,天宇如墨。琅玕衛府上,一點孤燈在夜色裡明滅。
兩個身影坐在正堂裡的血檀羅漢床上促膝長談。琅玕衛如一座鐵塔,劍眉漆眼,氣勢鋒銳。另一人卻臉龐溝壑縱橫,瘦如落膘馬兒,是人稱“菜刀打豆腐——兩面滑”的靺鞨衛。
兩位仙山衛一人列第八,一人列第七,是多年的舊友,聲氣相求。酒波映出靺鞨衛靴皮似的皺臉,他忽而嘆息一聲:
“老啦,我也終是老了。昔日那勇武的靺鞨衛又在哪兒?如今已是風燭殘年了。白帝晏駕,咱們的時代已然過去,最近小老兒也愈發不勝酒力了,吃幾口便能睡得昏天黑地,真是糊突了!”
琅玕衛眉心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