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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喊道。
繼而有人哭喪道:“來不及了……咱們要被淹死了!”話音未落,一個大浪打來,將一眾人捲入海流中。
一個可怖的設想忽自楚狂腦海中生髮:海水灌入後,此地會變得如瀛洲一般麼?仙山人再無立足之處,而只得在汪洋中漂流。
但現時掛記這些也已然太晚,但見水浪鋪天而下,暴雨飆風劈臉墜下來。楚狂死死把著船舷,另一手揪著方驚愚。一顆心也七上八下,心想:他們今日真得斃命於此!
正當此時,方驚愚卻開口叫道:
“小椒!”
楚狂張眼,驚詫地望向他,這是一個理應不會出現在此處的名字。
然而方驚愚卻撐起身子,向著溟海大喝道:“咱們當初約好了,在我的有生之年,不是千萬載之後,咱們一定要見上一面!”
“求你對我們施以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方驚愚喊道,“在那之後,你想要什麼,我都送予你!血肉也罷,性命也好。不過我猜你只想要細餡大包,往後咱們會記著年年給你上貢!”
狂霖大作,如鮫室傾倒。楚狂扭頭對方驚愚道:“你在說甚胡話呢?”
“不是胡話。”方驚愚道,“我是在求雍和大仙禳災呢。”
奇的是,眾人忽覺溟海好似在鼓動,一下下的,彷彿海中藏著一隻心臟。海面在緩緩上升,不多時竟與冰壁外灌入的海水齊平。
轉瞬間,巨浪不再傾灌入歸墟,漆黑的浪尖兒像溫柔的手掌,將海中散落的眾人托起。人們飄萍似的浮在水面上,驚異地目目相覷。又過不多時,他們發覺土地也在上升,破海而出,原來是大鼇魚鑽入溟海中,將歸墟負起。
這時人們始望見冰壁外的景色,那是一片無垠的大海,然而碧藍澄澈,如一塊流淌的玉,泛著粼粼的光。海風拂在面上,溫暖柔和,是春的氣息。
這便是歸墟之外的光景。
許久的一段時間裡,無人講話。所有人都在貪戀這自古無人見過的晨曦。在此地,不必擔憂淚水會被凍住。那在歸墟里沒落下的熱淚,此時皆不受拘縛地從人們眼中滾落。
方驚愚和楚狂將小船駛近了岸,身子雖被浸溼,相扣的十指卻把得死緊,並不放開。最後關頭,是海中的雍和大仙幫了他們一把。
“從今往後,此地再不叫歸墟。”楚狂說,眼裡映著燦爛的晨光。
“它的名字是——‘蓬萊’。一個與以往全然不同,嶄新的蓬萊。”
蓬萊民庶、瀛洲義軍們紛紛爬上了岸,雷動歡聲裡,眾人相擁灑淚,冰鑹撇了一地。凍土上的冰霜在悄然融化,露出原本黑黢黢的顏色。有人尋到了白帝城闕的遺蹟,在原來扎帳邊的土地上,楚狂曾埋下一把泥豆之處,此時已抽出了一株細幼新苗,翠綠的葉片泛著暉光。
人們在原來冰牆的陳跡邊尋到了白帝。
尋到這位天子時,人們發覺他已然故世。他變回了原本雪鬢霜髯的模樣,面龐蒼老,仍拄著毗婆尸佛刀站立著,一襲披風已被血浸得黑紅,迎風揚展,如一面擺盪的旗幟。為了揮出破冰壁的那數刀,白帝姬摯已竭盡性命和渾身氣力。眾人在他的屍首邊垂淚,一個名揚四海的傳說落幕,曾高懸於空的白日就此西墜。
然而那老人的神色寧靜祥和,一個微笑浮現在嘴角。晨曦自冰壁裂隙裡灑入,勻在他面上,彷彿撫平了他積年的星霜。白帝姬摯年少登極,馳貫疆場,平定三山,定下國號蓬萊,即位之年內物穰民豐,人人交口稱讚。後來出征溟海,遭逢無數離亂,鑄起桃源石門,在歸墟蹉跎數十年辰,拔出毗婆尸佛刀斬破冰壁。歷經了近百載歲月磋磨,他終在最後一刻如回少年之時,了卻夙願,與故舊重聚。
自此,白帝與天符衛已成過去,唯在史冊裡得見那二人身影:
出世時如蟄龍鳴雷,山河氣壯;辭世時災荒已弭,海晏河清。
天縱驕狂(全文完)
一株株赤箭花被人們放入墓坑中,鮮妍豔麗的花兒簇擁著已然辭世的白帝。
老者一身素淨無塵的釋龍紋白緞袍,雙目緊闔,面上含笑,如在美夢之中。獻罷花兒的人立在一旁,垂頭致哀,默默飲泣。輪到楚狂時,他神色憂悒,最終還是將骨弓繁弱捧入墓中,放於白帝身畔。
這是以他師父的遺骨所造的弓。白帝與天符衛分離近百載,終能在此無憾地安息。
楚狂閉上眼,輕聲道:“再會了,師父,陛下。願你們好夢長眠。”
白布覆面,合棺下葬。晨曦之下,眾人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