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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晨依然張著雙臂,只是覺得肩頭一輕,那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似是消散了,然而她曉得玉玦衛並未遠去,女人在數年前種下的火種現今已在她心中點燃,熊熊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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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膏宮外已化為戰場。
溟海洪瀾洶湧,兩方的中翼船相接,掀起腥風血雨。水兵們在戰格後端弩投矛,接連不斷地向砲機運送壘石,兩船間水幕沖天。若有劃獨木舟欲自後偷襲,順肋爬上船的,便有兵丁兜頭澆一盆燒紅的鐵汁。箭如飛蝗密雨,頃刻間扎滿包船的厚氈,一時間,溟海水被血染得鮮紅。
殿外烽火連天,浮橋上也不遑多讓,一場有如山崩海嘯的廝殺正在此展開。
兩個影子分分合合,劍光眩矅,氣吞長鯨,勢動風雲。無人敢摻一腳他們的爭鬥,因若是近前,便會被勁颸扯破手腳。楚狂獰暴冷笑,含光劍斬風破空,如龍似虎。玉雞衛金爪飛出,氣焰騰天。老人不禁心驚,他曾與這小子交手數合,皆覺其不過一隻可輕易捏斃的小蟲兒,而今卻能障繄於自己面前。
“你這小子,怎麼回事?”老者嗬嗬直笑,臉上卻淌冷汗,青筋綻起,猙獰可怖。“不過寥寥數月,你便能及老夫之踵了麼?”
“數月?”楚狂冷笑,聲嘶力竭地大吼,“我等這一日,已等了九年!我腦海裡早已與你接鋒過成千上億回,我此生此世,只為了殺你而活!”
這樣銘心刻骨的恨意,玉雞衛又怎會得曉?九年來他幾乎日日拲桎加身,遭人以鐵鞭、烙鐵凌虐,被視作畜生般踢打呼喝。他曉得自己生來便是註定的犧牲品,卻不曉得自己的前路竟如此晦暗,無一絲生機。
近百個日夜,他被人強按於席榻時緊咬齒關,在心中將這老兒千刀萬剮。琅玕衛雖有在他身畔安插眼線,但在白帝遺孤能獨挑大樑前絕不會對自己施以援手。他是假充的白帝之子,是棄子,是註定要受盡折辱的標靶。
仇恨如烈火,頃刻間燒遍千里。他恨將自己身心徹底踐踏的玉雞衛,恨將自己推入泥淖的琅玕衛,恨在自己受盡挫辱時、尚能安然無恙的弟弟,恨這世間萬事!因此自九年前墮進泥沼的那一刻起,“閻摩羅王”便已破殼而出。
此時此日,他確只為報讎雪恨而活!
身軀忽而變得輕盈、滾熱,楚狂身與心一,心動劍至,含光劍舞得咄咄逼人,猛烈難當,劍尖直指玉雞衛。
他本是不敢持劍的,一碰劍便覺胸悶欲嘔。在雷澤營中與方驚愚投壺耍戲的那一夜,他曾棄劍作了逃兵。然而劍才是他使得最稱手的兵器,他自幼師從琅玕衛,天下劍法皆淹會貫通,再綜百家之長,在琅玕衛的七式劍法上去蕪存菁,獨成一家路數。
方憫聖是百年難遇的劍術天才,往時如此,而今亦然。此時玉雞衛望著他,只覺心膽皆寒,只見他面掛慘笑,眼中絡滿紅絲網。琅玕衛創的七式劍招:“一寸金”“滿庭霜”“上江虹”“玉壺水”“黃金縷”“水調歌”“小庭花”,在他使來狠心狠手,毫不容情。
玉雞衛見他手法,心裡不由得一駭:“琅玕衛果在韜光養晦!”
當年琅玕衛隨白帝出征至方壺,身負重傷,只得用冰櫬鎖住,送回蓬萊。後來玉雞衛聽聞他養傷多年,生疏戈馬,在去方府同其交手時也確覺其動作滯澀,可在鎮海門前的那一戰卻是截然不同的捷敏。這時見楚狂劍勢豪快,玉雞衛確覺琅玕衛在仙山衛中僅居第八是一件可笑事,這樣無出其右的劍術,想必琅玕衛是在作尺蠖之屈。
於是玉雞衛也不再留手,後撤一步,自算袋中取出另一隻金甲套上。往日他同旁人廝殺,赤手空拳一揮彈,已足教人化作肉糜。遇上頂厲害的武人,也只套一隻金甲。而今這樣兩手皆套金甲的,便只有在碰上仙山衛的同儕時如此應對。
“來,小子!除卻仙山衛外,你還是第一個能教老夫頂真的人!”
老人一套金甲,便教楚狂頓感壓迫。每一爪皆能掀起萬里長風,如雷霆震怒。楚狂以劍去抵,便覺手腳劇震,骨節慾裂。他並無方驚愚的鐵骨,幾次下來竟骨斷筋折。玉雞衛笑道:“你雖劍法好,可比起白帝之子來,身子卻不耐扛,且若是今兒在此被打壞了,老夫便再嘗不到你枕蓆上的妙處了,可惜,可惜。”
楚狂雖被打折手骨,悶哼一聲,臉上沁汗,卻似渾然無覺,獰笑道:“嘗什麼嘗?不一時老子便剁你那二兩肉拌豬食!”
然而玉雞衛畢竟勇猛無倫,勢若巍峙山嶽,楚狂身上受傷,動作漸不靈光。玉雞衛心想:“後生畢竟是後生。”便一面威逼,一面耍弄他。但楚狂此時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