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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以及國師好像!原來這些人並非沙彌,只是頂上無毛。還披一件衣衫,假裝是人。

那和尚眨巴著數十隻眼,狐疑地向他的藏身之處張望。方驚愚屏息,心像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正欲往方驚愚的方向游來,卻聽其餘的和尚道:“赱叻。”

於是那和尚猶豫片時,還是扭身隨著夥伴走了。方驚愚藏在牆後,大睜著眼,驚魂未定。

過了許久,他才有氣力爬起來,然而手腳仍發顫。一路順著楸樹林蔭逃回寮房中,楚狂正抱著引枕昏睡著,方驚愚急忙將他搡醒,道:“快逃!”

楚狂迷迷盹盹地道:“怎麼了?”

“咱們借宿的這個地兒危險!這裡的和尚都是同蓬萊國師一樣的妖異——”

方驚愚還沒講話說完,卻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水流聲。他臉色一白,扭頭一望,卻見窗前立滿了人影,都是那些古怪的泥衣和尚。有兩個和尚進了寮房,其中一人將剛才方驚愚見到的那碗漆黑藥汁捧過來,道:“曷葯。”

方驚愚警惕之極,這時忽覺後襟一緊,原來是楚狂在輕輕扯他衣衫,示意他退後,且伸出一隻蒼白的手臂,護在他身前。方驚愚心裡一顫,楚狂分明是傷患,不論什麼景況,卻總先攔在自己跟前,他還有何臉面作懦夫?於是他按住楚狂臂膀,與和尚們道:

“諸位法師,我這位伴當傷勢已愈,不必勞各位送藥了。”

誰知聽了此話,和尚們反極生氣的模樣,身子搖來晃去,如群魔亂舞,連足下的土地都彷彿在嗡嗡顫動。一時間,寮房中的風又幹又冷,拂在身上,針刺一般疼。和尚們叫道:“鯢吥曷葯!”叫聲如空谷傳響,層層迭迭,教人兩耳鼓盪,心中震駭。方驚愚不禁退卻,這時楚狂搖頭,按下他的手。

“我喝。”楚狂端起藥碗,神色寧靜,將藥一飲而盡,爾後還予和尚們,笑道,“多謝大師們的藥,小的現下確已好多了。”

和尚們這才滿意地離去。方才他們堵住屋門,將此地圍得鐵桶一般,水洩不通。方驚愚後怕,方才他是真被這陣勢嚇到。他趕忙一把捉住楚狂的肩,喝道:“你快將那藥吐出來!”

楚狂說:“已吃下去了。”

方驚愚臉色發白,趕忙將方才所見聞對他描述了一通。當聽到那藥是和尚們口裡吐出的黑水時,楚狂卻似不大吃驚,只是道:“那藥確有些效用,我身上此時已不怎樣痛了。再者,那‘大源道’教主予的肉片來頭就不怪麼?也不知是從哪具屍首上扒下的肉。”

“你不覺他們怪誕麼?”

“仙山之大,無奇不有。何況這裡不是蓬萊、瀛洲,是除白帝和仙山衛外少有人涉足之地,有什麼都不稀奇。”楚狂道,“我不是勸殿下坐以待斃,只是我現下著實孱弱,實在護不好你。要麼殿下拋下我便走,要麼就等我再將養些時日,咱們再行出逃。”

方驚愚道:“我死也不會拋下你。”

楚狂莞爾道:“我才不會教殿下死呢。”說到這裡,兩人相視而笑,先前那隔閡感倒輕薄了。方驚愚看著他,愈發覺得他靜下來時像極了兄長。但自己寧可楚狂再生龍活虎些,現在他那恬靜而虛弱的模樣,實在教自己放心不下。

往後的幾日,當和尚們再送藥來時,方驚愚悄悄使奸耍滑,拿一隻調羹說要給楚狂喂藥,實則在他下頦處墊一張手巾,藥汁沒倒進嘴,都悄悄傾進巾子裡,卻也沒教和尚們發覺。可外頭的長廊、客堂、殿閣,處處都有那些和尚的影子,他們便是想逃,也插翅難飛。

閒得無事時,方驚愚將燈籠錦窗紙戳幾個洞,悄聲覷外頭的景色。他發覺那些和尚寅時起早,在大殿裡念早課,聲音震得地磚嗡嗡響:“南無薩怛他蘇伽多耶——”方驚愚在瀛洲時閒得無事,讀了許多如意衛的閒書,故對九州的種種傳說倒不陌生。這咒聽來似九州的佛頂神咒。

爾後和尚們過堂、開門灑掃,行一種古怪的禪修。他們也不打坐敲魚鼓,而是將僧衣解下,讓那漆黑綿軟的身子曝著日光。

這時方驚愚才知他們果真都生得稀泥似的模樣,手腳並不成形。他們口裡傳來嘩嘩的歡喜聲,旋即泥水交融一般,彼此混作一塊兒。煌煌日光下,大殿前一大攤黑水混攪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四下裡都是欣喜的呼聲:“鉸瀜!鉸瀜!”像是“交融”的意思。其後黑泥們復又成形,也分不清誰用了誰的身子,只是各揀各的僧衣穿上,又淅淅索索地遊走了。

方驚愚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想:在這地方待久些,怕是自己的腦筋也要融得稀巴爛了。

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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