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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納悶怎麼這廝平日裡汙手垢面,突然間卻愛潔,又見其站起身,走起路來一拐一拐,更覺奇怪。但楚狂瘋病日篤,常三番四覆,這倒也不是件奇事。再一看自己身子,也沾了不少強人的血跡,於是方驚愚便索性同他一齊去了蓮池。
吉祥缸太擠,方才他們洗沐,全然放不開手腳。此時進了蓮池,倒覺寬敞安舒,只是一旁遊弋著一群多眼和尚,教人著實分心。楚狂倒不介懷,解衣袒體,大大方方地浸入涼水裡,抓起絮瓜瓤子將身子搓了個遍;方驚愚則含羞忍恥,指尖在前襟流連,遲遲不敢解開。
“你在羞怕什麼?”楚狂斜睨他,“方才連案子都做下了,該教他們看的也看遍了,現時羞赧,反顯得小氣。”方驚愚這才二意三心地解衣。
水波沁涼透體,這時僧眾們沙沙索索地游過來了,瞚目而視,教方驚愚渾不自在。他碰碰楚狂胳膊肘,低聲道:“他們這是要作甚?”楚狂道:“大抵是因方才主子奮勇退敵,他們正感激著,要給你采蘭贈芍呢!”
方驚愚頓時起一身雞皮疙瘩,被這群汙泥濁水贈禮,任誰都不會開心。這時只聽和尚們吚吚唔唔叫喚,突而一張血盆大口,方驚愚登時警覺,卻見他們伸出黏滑的觸角,探進自個口裡,摸腸刮肚片時,卻取出一束黏糊糊、溼漉漉的赤箭花,遞給自己。
這倒是出乎方驚愚的意料了。他本以為這群妖邪會掏一副血淋淋心肝來,硬逼他收下。可他依然如芒刺在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終還是強接過了那束花兒。和尚們立時雀躍地叫道:“好仌!”楚狂也似笑非笑地看他:“殿下被他們當作好人了。”
二人繼續浸水,這時方驚愚忽見楚狂站起,將手伸向後頭,艱難地弄了片時,才將那歡喜佛的法器抽出,一時間,方才注進的濁膏爭前恐後地湧出,淌得髀間淋淋漓漓。方驚愚赧得低眉垂眼,才知楚狂為何執意要沐身,大抵是看僧人們不再加害他們,才放心將那法器取出。這時他忽心裡一頓,道:
“我想起一件事。”
楚狂看向他。方驚愚道:“這群和尚如今待咱們甚好,是出於咱們方才救其性命。如此說來,是不是咱們當初只消再等半日,在刺客手中救下他們,便也不必行那‘交融’之事了?”
楚狂目瞪口哆,半晌後變得臉色煞白。方驚愚又道:“真是多此一舉啊,楚長工。還是你真想奸我,才同我行此下策?”
沉默半晌,楚狂忽似惡犬,狠狠撲上去,咬住方驚愚肩頭,叫道:
“閉嘴——你給我閉嘴!”
真贗無辨
此日風恬日暖,晴空湛湛,二人拾整行裝,即將啟程。
三仙山地界不大,老尼給他們畫了輿圖,依著其上畫的徑道走,很快便能抵達員嶠索道。越過此道,便能進入岱輿。兩人穿上岱輿刺客的行頭,踩著荒榛前行。方驚愚臨行前最後回望了一眼古剎,只見黑影幢幢,幾百對瞘瞜進肌膚的小眼撲撲眨眨,定定地望著他們,僧人們向他們揮別,久久不散,向他們叫嚷道:
“洅見!”
直到走出很遠,方驚愚回頭一望,那些黑影仍留駐在原處,巴心巴肝地遠眺著他們。翠屏似的群山下,那黑影纖洪濃淡,似在毛紙上畫出的一筆不平的墨線。
這是一群可憐可悲、不似人的人兒,被拋卻在這衰草寒煙之處,像荒野上的遊魂。方驚愚心裡苦澀而滄涼,他忽有一種預感,這決計不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員嶠林木蒼蒼,樾蔭深厚,在山林間走了幾日,越過索道,二人總算到了岱輿城關前。關前皆是手持過所牒的行客,牽驢騾,馱棉布、硝鍋,一臉灰土色。兩人因有從刺客們身上扒下的通關文牒,倒未遭麻煩,閽人們見了他們衣上桃紋,神色一變。有人當即畢恭畢敬道:“兩位大人,出關辦事辛苦了!”
方驚愚問:“你叫我們什麼?”
那閽人反倒慌張,以為自己講錯了話:“對不住,上官老爺,瞧小的這漏風嘴巴!啊喲喲,您定是要藏匿行蹤罷?小的不該隨意回腔的。”
“你知道我們出關是去辦什麼事麼?”
“是、是谷璧衛交辦的事罷?小的只知這點,旁的詳情一概不知,不曾洩過密,萬望老爺高抬貴手……”
套出了自己想要的話,得知那“大源道”裝束的刺客原來屬谷璧衛麾下後,方驚愚立時擺一副冰塊樣兒,冷硬地道:“你既知咱們的行動是密辛,還在這薄唇輕言作甚,還不快閉嘴滾蛋!”
閽人們嚇得神不守舍,自他面前屁滾尿流地逃開。楚狂眼見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