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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到你這就破了規矩,那哪有人還願去剿匪?”

立夏拉著馮如常胳膊不肯撒手,強裝色厲道:“誰說每家皆是這般,你去村長家詢問,再去亭長家詢問,看他們家有出人剿匪麼?”

“小姑娘家,你又怎麼知曉他們有或沒有?再者說來,官家之事,你又管得著什麼?”官兵話音一落便大力撥開她的手,同另一人架著馮如常的肩窩作勢要向外走。

立夏母親眼中蓄著淚,不住地摩挲竹籃柄,連長刺扎進指上皮肉都沒發覺,“現下就要走麼?不能明日再去?”

官兵顰眉冷笑:“明日?明日再來找不著人了可怎麼辦?”

馮如常低眉間蹙上幾分央求:“我家妻女就在此處,能跑到哪裡去?明日官爺你還來時,我定好好站在這等你。”

立夏將下唇咬得麻木,鼻翼抽動也不願發出一點兒泣聲,但雙眸像不留神煮沸了水,滾滾往外湧,在臉頰上流淌出兩道清瑩小河。

官兵眉心川字越皺越緊,半晌卻還是板著臉鬆開馮如常,“罷了,明日酉時四刻我再來,可別洩露了我準你延期的風聲。”

馮如常連連躬身道謝,待小小院門一閉,關進院中的唯餘滿地沉默。

馮如常竭力扯出個笑,可惜笑顏比哭顏好看不了多少。他攬過母女二人的肩道:“行啦,又不是不會再回來,這麼傷心做什麼?”又看向立夏母親,“孩兒娘?阿蘭?可別讓立夏笑話你。”

阿蘭別過臉,“咱們就不能連夜離開?”

“沒有通牒文書,能上到哪裡去?”馮如常仰望著長穹,“待我們將山匪剿了,此後也不必再提心吊膽做生意,不好麼?”

立夏急道:“可是”

馮如常抹開她臉旁淚痕,他的手因常年工匠活而遍佈或深或淺的疤,明明摩擦在皮肉,卻像烙進了骨骼裡。

“沒事。立夏,你不是一直想學點黛嗎?爹教你。”馮如常的寬慰顯得蒼白,可再蒼白也成為漫長而又短暫夜晚的底色。

直到人間亥時,萬家燈火皆熄,唯有明月遙掛。

立夏坐在床前仍無法入夢,不知哪刻濛濛泛起煙雨,窗外月照山天如墨染,宛若一幅溼意未乾的妙筆丹青。

可窗欞乾燥、油紙乾燥,她才驚覺是自己眼底溼潤,暈開了世間顏色。

哪拍心中幾番推辭,次日總是如約而至。

三人並肩站在小小的院門前,野風不言、蟬蟲不語,唯有立夏緊緊攥著馮如常的手,時隔幾刻就要說一句:“爹,你可要好好回來啊。”

馮如常每次皆笑著說會的,待到官兵來接他,便朝阿蘭和立夏一揮手,留下個微微佝僂的背影,大風起兮時,幾乎要融入走過的那些搖搖晃晃、孱弱叢生的葦草。

立夏聲腔裡帶著哭音,喊道:“爹,你可要好好地回來啊!”

馮如常沒回頭,只擺擺胳膊,身影慢慢變得渺小、黯淡,彷彿夕暾沉進地平線,讓立夏錯覺那像昨夜一顆沒墜落的細雨,是神仙閒來垂釣的線落進人間世相,卻又那麼輕描淡寫地抽身離去,不留一點痕跡。

洛餚的視線無言地隨他遠行,忽然問沈珺:“你覺得他最終回來了麼?”

“若是回來,便是剿匪功成,可若是剿匪功成,立夏也不會在長街慘死。”沈珺語調不禁冷下三分,“匪患如此猖獗,不周山當年居然一向置之度外?”

洛餚不置可否,指間攥著衣角,兩指將那塊薄薄衣料捻成團,又輕放開,如此反覆數次。

立夏往後的記憶模糊而平常,四字概括便是飲食起居,阿蘭偶爾會收到馮如常的家書,內容大致皆是安好勿念。洛餚趁立夏浣衣時往草地一躺,四仰八叉頗為不雅:“那九尾不是說她們自幼相識情同姐妹嗎?怎麼在立夏記憶中還未出現?”

沈珺凝望雲邊不知在想些什麼,洛餚嫌悶的心愈發洶湧,將手邊狗尾巴草連根薅了一大把,平日裡掐訣的五指翩飛,草條彎來折去,沒半晌就變成只長方狀的草團。

草團形貌平平無奇都可謂誇讚,洛餚硬是往沈珺手中塞。

沈珺兩指捏著,不驚不喜道:“這是何物?”

“玉墜啊。”被沈珺一瞥,洛餚從善如流地改口道:“草墜,我這不是看仙君大方抵予的玉墜太貴重,心底過意不去麼。”

說完洛餚狀作警惕地環望四周,忽然神神叨叨地湊到沈珺耳邊道:“其實此枚為上古聖器,仙君你遇見危險就對它大喊三聲‘救救我’!本鬼修就會從天而降,踩著七彩祥雲救你於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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