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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帶著些許遲疑,“你可有恙?”

少年只擺擺手,實則是疼得有些說不出話來,正緩著心緒,卻見那仙家官不知從何處翻出三四個白瓷瓶,一股腦全塞進他掌中。

他大致看了眼,皆是些藥物,有幾味還頗為名貴。

“我並未受傷。”

“算作報償。”仙家官道,“多謝。”

“小事一樁。”少年佯裝不經心地問起:“你接下來準備去哪?”

仙家官遠眺著長穹,計量日程:“我該回觀了。”

少年的眼睫扇動一下。

他的手撫過自己髮梢,又摸了摸臉頰,再捻著耳垂,最後垂回身側攢緊成拳,“你”

可才吐出一個字就緘口,視線掠過名劍搖光、掠過月繡楠竹的校袍,停留在天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轉而問:“卻月觀如何?”

他語畢補充道:“我只是對你們名門正派頗為好奇。”

那仙家官回答的“很好”鑽進耳內,他不由自主地想:都已經是觀尊座下首徒,怎麼可能過得不好。

既然很好他便將要訴之於口的往昔收斂封箱,逐漸有些心不在焉,但依舊沒話找話:“卻月觀是年滿弱冠後才能入世遊歷嗎?”

“並非如此。”仙家官搖首道,“舞象之年期間皆可,唯我延遲了兩載。”

少年指節勾動一下,抱著稍許期冀地問:“為何?”

仙家官沉默半晌,少年原以為他不會回答,卻聽他緩緩開口:“因一些往事,不過”

他幾不可聞地喟嘆一聲,“若是緣分已盡,執著於往事對修道而言或許是束縛。”

少年躍上樹梢,身形隱藏在枝繁葉茂間,唯有聲音遙遙地傳下來:“你真的這麼想?”

“自然。”

少年深呼吸著,忽然笑了笑。

他的心跳很安靜,安靜到可以聽見空中懸浮的塵埃浩浩蕩蕩,彷彿潮興一般從頭頂湧過

“可否問你姓名?”

“不必了。”

卻終究落到了靈魂深處,浮塵鋪作滿滿一層灰塵。

那仙家官身姿挺立,雖面龐青澀,卻已有宛如松間雪的雛影,淡淡說道:“有緣自會再見的。”

少年支起條腿,凝望將墜未墜的落日懸在地平線,好似透過光陰窺探到世間真諦,那些動輒千萬年的神話,那些謀求長生的、轉世輪迴的傳說,不過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因緣多麼稀薄,寥寥幾縷,風一吹便散盡。

“君子如玉。”

他說得很慢,話音很輕。

“祝你仙途坦蕩。”

迷宮

“他曾攜搖光跨越巋然山嶂,掠過川水的縠紋,攘邪除惡、救濟蒼生,四年間名貫仙魔兩道,世人尊稱漌月仙君。”

景昱將驚蟄從匣中取出,心道此玉簫似乎並非仙君向來的隨身之物,那獨獨帶在遊歷途中的目的是什麼呢?修身養性?

他二指緩緩撫過蕭身,忽爾注意到一行不起眼的篆文:藥餌陰功,樓陳間許。

此語記於《能改齋漫錄》,不過單擇出來卻頗有些讓人不知所云。

思索間傳來景寧的附和之音,他點著頭道:“仙君還在當年的崑崙論道會一舉奪魁。”

“哪有奪魁!”謝炎撇撇嘴不悅地反駁,“仙君和師兄當年是平手。”

“可仙君是同羅浮尊交手之後才與你師兄打成平手的。”景寧歪著腦袋咦了一聲,“話說起來,我記得羅浮尊分明是鬼修吧?他怎麼能參加崑崙論道會?”

謝炎道:“似乎是”

但還未說完,突然被一路無言的景祁打斷。

“有人。”

景昱立即收好玉簫,四人在靜謐中退入樹影內。

涼風起兮,瑟瑟蕭殺。

除此外許久都未聞異響,景寧按捺不住地伸長脖子,試圖望一望,被景祁一巴掌摁下去了。

正是那瞬,沉寂中乍響一聲梟啼,溼冷的空氣愈發蝕骨。雲翳攫獲了光華,遂餘留紊亂的流影。

景昱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手指。

自謝炎帶他們從密徑離開不周山,已經過去七日。方下山時還心存僥倖,雖然明知仍舊籠罩在不周山的陰霾之中,卻遲遲未遇險境。

但久而久之,他能明晰地察覺到——

他們在兜圈子。

不知從哪一刻起,他們已陷入一個走不出去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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