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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八
從大通鋪搬出去之後,我身邊兒經常碰見的人便只剩下了大妞一個,她偶爾會說通鋪裡的其他人最近都發生了些什麼,說東說西一大堆,也都是些當差之間的瑣事。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其實我們如今過的上頓不接下頓,卻依然歡聲笑語不斷。
這種歡樂在我的眼中曾經看起來是非常悲傷的,因為這邊畢竟是營寨,隨時都會有人下一刻死去。
但相處的時間久了,我漸漸也被這個習氣所感染,明白了並不是她們在苦中作樂,而是看淡生死的一種豁達。
不得不說,這裡倒是非常的鍛鍊我的心智。
我從前總是覺得這世間虧欠我的人太多,虧欠我的事太多,我活的不明不白的,死的也委委屈屈。
我把我前半生所有的痛苦都歸借在了宋煙成一個人身上。
現在我想的要明白許多,並不是宋煙成對不起我(雖然他卻是是個下三濫,但絕大部分原因還是我自己沒有把握住自己的機會。
就像是上輩子——宋煙成本就不喜歡我,我偏要用手段嫁給了他;而我的身體不適合受孕,卻非生了兒子。
他七個月早產,生下來身子骨就弱,即便是好好將養著,也活不過成年。
人對於執念一個詞。當真是永遠看不透。
三百零九
南邊兒的戰亂漸漸開始平息了,掃清工作也到達了尾聲。
軍營前後總能大半夜聽到像狼一樣哀嚎的哭聲。我睡覺時便不得不捂著耳朵才能入眠。
這些人說可憐也可憐,畢竟是被活活逼到了這條絕路,可他們說不可憐也不可憐,營寨裡絕大多數沒有家的女人並不是全部都是被天災害得,而是被這些人搶了糧食,不得不家破人亡。
大人的工作這些日子也輕鬆許多,沒公務時,便兩個人躲在被窩裡說悄悄話,兩人鼻息間都是對方的氣息。
他會輕輕地把手攏在了我的耳朵上,給我哼唱著有些熟悉的小調。
他哼的曲子我聽著幾分耳熟,但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聽過,問他也不說,只笑笑說這是偶然聽別人哼的,他便記住了。
我可是一丁點兒都不信的。
今晚我剛在前面營寨那邊回來,身上還粘了濃濃的一層柴火燒後的焦炭味兒,就看見大人又和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坐在一處,身邊兒還跟了兩三個穿著甲冑與官袍的官老爺。
我知道這種聚會並不是我能夠待的,於是便偷偷的又從中退了出去,坐在了拐角背風處的一個小矮屋子裡。
這裡是伺候大人平時起居計程車兵佈置的地方,如今他不在,便便宜了我。
這小小的一隅被那士兵打理的是妥妥當當,從茶壺到茶葉以及小暖爐,應有盡有,我還在灶缸裡面發現了一個烤的嫩黃的蛋。
我心知這東西在這地界裡是如何的珍貴,便悄悄地又把蛋給放回了烤爐當中,權當沒看見。
忽然門簾動了動,我以為是那士兵過來了,便轉頭看去——進來的是那少年。
他見了我,頓時停下了腳步,不敢再看我,而是把頭扭了過去,低低說了句:“師孃。”
“你來這裡是要做什麼事情嗎?”我問他。
少年點了點頭,說道:“先生說屋子裡的茶水不太夠了,叫我來取一壺熱的來。我見剛剛見士兵一直都沒有過進來,於是便問的其他人,他們說這裡有熱水。”
大人可真是會使喚人,這少年一看就是在家裡什麼都不做的,所以連水槽都找不到,我聽他說完,悄悄的撇了這人一眼,心想,能進流水宴的人都非富即貴,這少年能夠拜大人為師,估計家裡的底子比著我也不差什麼了。
“這裡有熱水,你先等我片刻,我把水給你端過來。”我對少年說道,一回身的功夫,就瞧見了他臉龐上浮現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我覺得莫名其妙的,哪裡有那麼熱?
三百一十
當天晚上,我正在屏風後頭靠著暖爐,擦拭身上的髒汙時,大人忽然從屏風後繞了進來。
我嚇得連忙把衣服都抱在了自己的胸口,氣息不勻地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您怎麼突然間進來了?!”
大人臉上也浮出了尷尬之色,他把頭轉開,乾咳了一聲:“原來你在這邊洗身子,我還想著你做什麼呢,竟這麼的久。”
“……你先把頭轉過去好不好?”我問道。
大人於是便默不作聲地退去了屏風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