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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錢觀潮說完這些話,用力捏著她的手,含笑豎起一指擱在唇上。
&esp;&esp;那一刻趙令悅身子一抽,悲從中來。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讓她先不要說出去。
&esp;&esp;就連最後一刻,他也還在幫她打算。
&esp;&esp;這樣一個頂頂好的錢觀潮,錢學士,卻在勢力爭鬥中枉死於異鄉。他是她的恩師,慈友,故交,他當然受得起她的跪拜。
&esp;&esp;邵梵曾對她說過,生存是很難的。
&esp;&esp;趙令悅藏起那枚殘留溫度的帶血竹片,回顧自己亡國後所走的這條路。
&esp;&esp;她自雪山一別,被迫與親友分離,在邵梵那裡仰人鼻息數月,費盡全力想要渡河卻被追回,退而求其次的回宮又半夜遇刺。
&esp;&esp;邵梵縱然有千錯萬錯,唯有此言為真,令她信服。
&esp;&esp;生存是真的太難了,難於登天,難於遁地,特別是在這樣的亂世裡,趙琇還在與趙晟以軍隊隔岸而敵,水火不容,如今她與父親趙光夾在中間,已經進退維谷。
&esp;&esp;如若自己再不成一隻鬣狗而只成明佛,遲早也會被世間的殺人之心所吞噬。
&esp;&esp;屍骨無存。
&esp;&esp; 床影暗斜(五):開戰 雷雨過後,便是長晴。
&esp;&esp;趙令悅等人進建昌城的那日已至浴佛之時。
&esp;&esp;她掀開了車簾,發現一路上,街民空了巷地擠到北開的清明橋上去,要看那河邊商戶迎佛和抬佛的儀式。
&esp;&esp;且男女老少人人簪花,自焚三支香薰完自家門前的一里路,致使她鼻尖全是明淨絲華的寺廟香氣,建昌好似什麼也未曾改變。
&esp;&esp;平民百姓不會識得國亡,只知換了個天子與一些官僚,但他們家長裡短的日子還會照常過。
&esp;&esp;獨獨深處旋渦的趙令悅此時一身縞素,面容憔悴。
&esp;&esp;她身上服了緦麻,在車隊的最後頭,不聲不響地拉著一掩布的棺槨。
&esp;&esp;過去的十七年裡,她都可以在這日簪花、戴鬧蛾,在家插花掛畫、焚香煮茶,持著湯瓶與家中姊妹兄弟一起給佛像洗浴。
&esp;&esp;行生日宴時,便聽著宮裡頭和宮外頭一批批來的人報上生辰禮的名單。
&esp;&esp;趙琇每次必定會送她一套墜滿寶石珍珠的瓔珞珠寶項鍊,一套髹漆的磨合羅古代班芭比娃娃,還有一對盛滿酒釀的經瓶就是我們熟知的宋代梅瓶。梅瓶不是插花的花瓶哦,是裝酒的酒瓶。因為口部細小隻可插一梅花,得了個雅稱—梅瓶,宋代自己是叫它經瓶的。,那時官家趙洲所送之物也都頗踩得準她的口味
&esp;&esp;馬車一晃就行至了御街,集市的煙火人聲漸褪,金紅色的宮門在遠處若隱若現。
&esp;&esp;趙令悅自行散掉腦中這些零散的回憶,放下了手中簾布,任憑那馬車經過了正宮門,將他們從偏門拉入了宮中。
&esp;&esp;錢觀潮的棺槨一進宮就被一些宮內的小黃門急忙地換了木輪車,蓋了厚厚兩層布,推著反方向走了。
&esp;&esp;趙令悅心中雖然很不捨,卻沒有問任何事。
&esp;&esp;皇宮如今易主,宇文平敬想要除掉她不成,必然還有後招,她和高韜韜不僅再沒什麼當主子的權利,連性命也難保,只求能早些見到趙光,暫時報個平安。
&esp;&esp;他們停在外朝群殿,靠右長慶門的角樓一處。趙令悅往高處望去,自己實在渺小,這四周白牆亙壁,只有些隔距而站的守戍禁軍,和在門邊值守上下鑰的一些綠衣黃門。
&esp;&esp;那總管太監遞了幾道子名牌,出來了個御前公公做了交接。趙令悅暗地裡又撇去幾眼,不出意料,全是陌生面孔,這批人斂眉耷目,看樣子,都是些平日裡嘴巴嚴又當差謹慎的。
&esp;&esp;御前公公看見趙令悅與高韜韜,淺笑著行了個禮,“今日佛誕,官家此時正在資政殿講筵,臣先帶郡主去觀文殿等候,官家忙完了就會過去。”
&esp;&esp;講筵是要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