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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與聖人勃然大怒,下令徹查,崔珣被勒令停職,事情查清前不許上朝,他心知肚明,此事定難以善了。
李楹也終於知道自己那日不安的感覺到底來自何方,有人在借她的死,在做一場殺崔珣的局。
若說亡魂驚擾,她的亡魂就在這,是她的亡魂請崔珣查案,卷宗和出入錄都是她的亡魂要調的,那亡魂驚擾,又從何說起?
她真是無法想象,她已經死去三十年了,居然還能成為政敵排除異己的工具。
何其可悲?何其可嘆?
不到兩日,崔珣就被召入宮。
查的這麼快,他倒是一點也不意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理寺和內侍省小吏都是為了錢財出賣機密,對他並無忠心,拷問之下,招供出來再正常不過了,這些他早已預想到。
倒是李楹對於他入宮十分緊張,她問:“阿孃會殺了你嗎?”
“或許吧。”
“這太荒謬了!”
李楹不忿:“明明是我讓你查案的,為何會有人借我之口,發你之難?”
“因為他們知道你說不出話。”
崔珣靜靜道:“死人是最好利用的。”
“我要去找阿孃!”
李楹走了兩步,忽停了下來,她怎麼去找阿孃?阿孃都看不見她,她如何找?
“罷了。”
崔珣明知大難將至,反而異常平靜,他面向李楹,突然深深行了一禮:“公主,你我之間,是我對不起你,但此事與雲廷無關,若我回不來,煩請公主設法將雲廷屍骨取出,送還家人,大恩大德,崔珣沒齒難忘。”
“我……”
李楹咬唇,一時之間心情十分複雜,她雖然憎恨崔珣,但此次崔珣的確是因她得咎,她也無法再說出傷他的話,她最終點頭:“我答應你。”
崔珣聽後,微微一笑,他向來冷淡如冰,喜怒不行於色,從來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此次笑容,竟然帶了些許感激:“多謝公主。”
李楹看著他緩緩走向宅外等著的千牛衛,他背影蕭索孤寂,夕陽的餘暉灑落在他身上,將他投射地上的身影拉長,更顯得他形單影隻,踽踽獨行,此番生死關頭,偌大長安,連個為他擔心的人都沒有。
李楹心中,說不出什麼感覺,等他邁出宅院時,她忽喊了聲:“崔珣……你……你還是活著回來吧……”
崔珣腳步一滯,但只是一瞬,他又繼續行向千牛衛,跟著他們,前往前方未知的結局。
蓬萊殿中,丹楹刻桷,簷牙高啄,薰香氤氳,珠簾低垂,太后端坐在珠簾後,久久未語。
崔珣匍匐在地,也不言不語,良久,太后才冷笑一聲:“崔珣,你有何話好說?”
崔珣默然:“臣,無話可說。”
“所以你是認了買通大理寺與內侍省小吏一事?”
“是。”
珠簾後,太后聲色未變,只是不緊不慢說了句:“崔珣,你是不是活膩了?”
“臣,不敢。”
“不敢?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明知道明月珠是吾的隱痛,你卻拿她,當作你挾勢弄權的工具?”
崔珣斂眸,他知道此刻再怎麼辯駁都無用,只能沉默說了句:“臣不敢。”
“你查明月珠的案子,是為了什麼?”
太后不怒反笑:“你甚至私自調閱吾身邊侍婢的出入錄?你想查到什麼?你是不是想查到,是吾殺了明月珠!”
聽到最後一句,崔珣驀然抬頭,他額上滲出細密汗珠,他咬牙叩首:“臣不敢。”
“讓吾猜猜,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想查到吾是兇手,你想利用此事要挾吾,讓吾對你授人以柄,從此朝堂任你為所欲為,是不是?”
太后說到後來,已是厲聲責問,崔珣伴她三載,從未見過她如此生氣過,冷汗從他的額頭滾落,順著臉頰滴落在烏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徒然說道:“臣不敢。”
太后嗤笑:“吾萬萬沒想到,養了一條狗,反而被狗咬了。”
崔珣匍匐於地,頭垂的很低,脊背在微微顫抖,他咬牙:“臣自知罪無可恕,但求太后,能饒臣一命。”
“你不想死?”
“不想。”
“既不想死?為何要做這種背主之事?”
崔珣無法解釋,他只能叩首:“求太后饒臣一命,要打要罰,都聽憑太后處置。”
他一下一下,額頭重重叩于堅硬烏木板上,如玉般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