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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太長了,若我是裴觀嶽,我定然希望能一擊致命,而不是再給敵人一個月翻盤機會。”
“你的意思是?”
“裴觀嶽的計劃,應是出了某些變故,我猜測,去突厥索取郭帥頭顱,是金禰自己定的計策,一方面,是為了給他爭取活命時間,另一方面,也是方便裴觀嶽做手腳。”
李楹略略思索了下,她也明白了,這一個月,裴觀嶽可以做手腳,坐實崔珣罪名,但同時,一個月的時間,又何嘗不夠崔珣反戈一擊,為自己洗刷罪名?
危機,也是轉機。
李楹長出一口氣,她緊縮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些,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笑意:“還好,還有一個月時間。”
但她又喃喃道:“可是,你被關在這裡,什麼訊息都遞不出去,又怎麼反戈一擊呢……”
她忽想到什麼,她抬眸,看向崔珣:“崔珣,讓我幫你,好不好?”
沒等崔珣回答,她就又說道:“這是我第三次跟你說,讓我幫你,前兩次,你都拒絕我了,這一次,你要是再拒絕我,我是不會管你,但是,你也不要再幫我查案了,就讓我當一輩子孤魂野鬼,往後歲月,和你再無半點關係。”
她聲音雖輕,但說的無比堅定,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麼絕情的話,崔珣都不由怔住了,李楹忽一笑:“崔珣,我是認真的,你是答應我,還是拒絕我,你自己選。”
她真的很認真在問他,崔珣知道,她雖然外表柔弱,但骨子裡是極為倔犟的,她的確會說到做到,而他,又怎麼願意她當一輩子孤魂野鬼,半晌,崔珣才失神道:“我……答應你。”
李楹終於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也得到了舒緩,她眨了眨眼睛,修長睫毛上沾著的細碎淚珠也落了下來,明明她應該高興的,但她卻莫名覺得更想哭了,她咬了咬唇,扯下腕上纏著的潔白羅帕,羅帕用桑蠶絲織成,細軟如雲,李楹本欲拿來拭淚,但她卻忽捏住羅帕一角,頓了頓,然後手指用力,將潔白羅帕撕成了四段。
她撕了羅帕後,便起身,走到崔珣身前,跪坐了下去,她低著頭,看著崔珣搭在膝上的雙腕,腕上漆黑鐐銬尤為刺目,她抿了抿唇,去握住他的一隻手腕。
崔珣似乎愣了下,一陣鐐銬的叮噹聲中,他下意識就想將手腕從她手中抽離,李楹卻說了聲:“別動。”
他明明是人人懼怕的酷吏,但聽到她這兩個字時,卻真的沒有再動了,李楹握著他的手腕,還好盧淮沒有太過為難他,也還好他雙腕清瘦到幾乎只剩骨頭和面板,鐐銬沒有鎖的太緊,還有點餘量,李楹將鐐銬略略往上推了推,果然看到他手腕面板被磨到發紅。
李楹垂眸,她取出一段羅帕,小心包裹住他的手腕,她說道:“今日事出緊急,只能用這個應付應付了。”
崔珣低著頭,看著腕上繫著的潔白錦帕,錦帕似乎還有她的清幽香氣,他不由道:“這個……就挺好的。”
李楹莞爾,她又細心用羅帕纏住他另一隻手腕,繫上結時,她忽低低說了聲:“崔珣,以後,你不用再一個人打仗了,我會陪你的。”
她垂眸繫著錦帕的樣子,安靜美好,崔珣定定看著她層疊如羽翼般的睫毛,輕聲說了句:“嗯。”
崔珣被囚在府邸的時日,雖然鐐銬加身,冷飯殘羹,但也不算太難熬,李楹會用桑蠶絲編織成
的最柔軟白綢墊在他手足鐐銬內,也會將佛寺供奉給自己的素食點心取來與他果腹,更會於每晚在他臥房燃上一塊安神香,因此他身體沒受太多磨折,反而因為公務全拋,多了些許時間休憩,氣色看上去倒比以前要好上幾分,但他與李楹都知道,是生是死,就在這一月之期。
李楹覺得很是困惑:“你沒有殺郭帥,郭帥頭顱的切口肯定和你鐵胎弓弓弦不一樣,那金禰怎麼肯定郭帥頭顱送來大周之後,就能置你於死地?”
“鐵胎弓已經被繳入大理寺了。”
崔珣道:“按裴觀嶽的本事,偷出鐵胎弓,用弓弦切斷一個頭顱,再讓有經驗的仵作,將那頭顱偽造成已經死了六年的顱骨,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的意思是,就算突厥真的送來郭帥頭顱,裴觀嶽都會用一個假頭顱,偷天換日?”
崔珣頷首:“他一開始,應該也不願這麼麻煩。”
但是惠妃突然變卦,逼的裴觀嶽只能採用金禰的這個計策,或許裴觀嶽在私底下,早已暗罵過金禰千次萬次了,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彌補,中間若出半點差錯,就會前功盡棄,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