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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著鏡中的自己,苦澀笑了聲:“原來,是我自己,殺了我自己。”
是三十年後的李楹,殺了三十年前的李楹。
手中捏著的鄭筠信件已經飄落到了地上,銅鏡中的明澈雙眸,漸漸盛滿了悽惶和痛苦。
眼前浮現在地府時,想起前世記憶的魚扶危掐著她的脖子,憤怒地質問她:“你害了我鄭家滿門!
你配叫什麼良善之人?”
,怪不得魚扶危那般憤怒,那般想殺了她,因為太昌血案的始作俑者,其實是她。
是她害了鄭家滿門,害了太昌血案中的那些無辜之人,是她讓長安城血流成河。
她算什麼良善之人?
鋪天蓋地的內疚席捲而來,幾乎讓她不能呼吸,她曾經跟崔珣說,她一生中沒做過一件壞事,為什麼要被困在又黑又冷的荷花池中,為什麼不能去投胎轉世?卻原來,她做的壞事,造成的惡果,比這世上大多數人做的要嚴重的多。
鬼判殿中,郭勤威曾說:“自殺之人,每逢戌、亥日,都要重現一次死前的痛苦,直到壽數盡的那日,才能得以解脫”
,而她,或許是罪過太大,她不僅要一次次重複死前的痛苦,還要壽數盡的那日也不得解脫,她要被困在冰冷的荷花池中,一困就是三十年,無法投胎,無法轉世,三十年後被崔珣所救,於他墓前,再回到三十年前,不斷重複這個迴圈,永遠都無法解脫。
這大概,就是秦廣王對她的判決。
至於她為何能從三十年後,回到三十年前,許是她曾經擁有過佛頂舍利,而佛頂舍利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所以她可以回到過去,自己選擇自己的命運。
她可以自己選擇是生,還是死。
李楹茫然了。
她完全可以選擇生,繼續做她金尊玉貴的小公主,在阿耶阿孃的庇佑下度過幸福的一生,不用經歷一次又一次溺死的痛苦,不用困在冰冷黑暗的荷花池中,也不用經歷那段肝腸寸斷的愛情,更不用經歷親手釀成太昌血案的沉重負罪感,那負罪感太重,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壓垮了。
她以手掩面,痛苦到快要無法呼吸,她是可以選擇生存,可是,牛家村的村民呢,大周的百姓呢?沒了新政,他們該如何生存?
難道還要讓朱門永遠是朱門,寒門永遠是寒門嗎?
難道要讓如鯉兒和虎奴這般聰穎的孩子永遠做田舍郎嗎?
難道要讓大周不能中興,政事繼續腐朽,讓突厥趁虛而入,讓大好山河都淪落於胡人鐵蹄之下嗎?
難道還要再重複一次五胡亂華的悲劇嗎?
不,她不要這樣。
她放下掩面的手掌,眼中盈滿淚光,她已經下了決定。
酉時,李楹換上綠色半臂短襦和紅白間色裙,梳好雙鬟望仙髻,髮髻插上金絲花簪,額上點上紅色滴珠狀花子,肩上披上薄紗披帛,這是她初見崔珣時的裝扮。
她去了阿孃的寢宮,阿孃自從午後見過姨母后,
就罕見地動了怒,李楹知道,應是姨母又向她挑唆鄭皇后的事,才讓她氣到連晚膳都沒有用,李楹進去的時候,姜貴妃正倚在矮榻上,一副懨懨的樣子,李楹也躺到榻上,默默伏在她的膝蓋上。
姜貴妃撫摸著她的頭髮,見到愛女,她的心情都好多了,她笑道:“明月珠,怎麼打扮得這麼漂亮?”
“打扮不好嗎?”
李楹道:“打扮的漂亮一點,阿孃瞧著高興,阿耶也瞧著高興。”
姜貴妃點了點頭,李楹就如兒時那般乖巧伏在她膝上,她道:“阿孃,我想睡一會。”
姜貴妃莞爾:“好。”
李楹閉上眼睛,似乎是沉沉睡去,但半晌後,她卻似醒非醒說道:“阿孃,如果你日後,見到博陵崔氏,一個叫崔珣的郎君,無論遇到何事,求你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姜貴妃詫異,她不知道李楹為何會莫名說這話,她問道:“博陵崔氏,叫崔珣的郎君?”
李楹“嗯”
了聲:“他字望舒,阿孃,你不要忘了。”
“怎麼說起這個?明月珠,你是做了什麼夢嗎?”
李楹沒有回答,只是執拗道:“阿孃,你答應我。”
姜貴妃無奈,只好道:“好,阿孃答應你。”
李楹心中鬆了口氣,她其實還想跟姜貴妃,也就是日後大權獨攬的太后說,能不能對崔珣好一點?不要打他,也不要罰他,但話到嘴邊,卻化成幽幽一聲嘆息,她含糊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