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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碧綠色的草螞蚱捂到懷中,終於痛哭失聲。
崔珣的死訊傳到了魚扶危的耳中,他訝異萬分,然後便趕到崔府,陪伴李楹。
李楹一個人在臥房裡難過,他就在外面坐著,李楹難過了三日,他就陪了三日,到第三日夜裡的時候,雕花木門終於開了。
李楹眼睛紅腫,她換上了一身素白衣裳,看起來就如同為崔珣守孝一般,她沉默無語,坐到廊下,看著光禿禿的海棠樹,長安城昨夜剛下過一場雪,院落中一片瑩白,李楹恍惚著,想起去年春日的時候,海棠樹開滿了花,她和崔珣就是坐在這裡,看著微風吹過,滿樹的粉白海棠花宛如雪花般紛紛揚揚而落,形成一幅絕美的海棠吹雪圖,那日,崔珣說,她是天上的明月,她問他:“那你是什麼?”
他說,他是地上的汙泥,她告訴他不是,她說,他是天上的望舒使。
可是,她的望舒使已經不見了,上窮碧落下黃泉,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坐在廊下,坐了很久,她與崔珣的過往一幕幕從她眼前浮現,那些記憶如此深刻,讓她根本無法忘懷。
良久,她才對身旁一直默默陪伴她的魚扶危說道:“魚扶危,我要走了。”
“去……哪裡?”
“落雁嶺。”
“去見崔珣嗎?”
李楹點了點頭。
魚扶危猶豫了:“其實,你未必要去落雁嶺,我在地府有很多朋友,我可以向他們打探崔珣的魂魄去了哪裡。”
李楹搖頭:“他沒有魂魄了。”
魚扶危愕然。
李楹慢慢鬆開掌心,掌心佛頂舍利晶瑩剔透,圓潤如珠,李楹道:“這佛頂舍利,是他用自己魂飛魄散的代價換來的。”
魚扶危更是瞠目結舌,他還記得那日崔珣從法門寺強奪佛頂舍利後的慘狀,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的,頭上是碗大的傷疤,李楹道:“他跪遍兩百零一級石階,叩滿兩百零一次首,才能上了佛塔,上了佛塔後,他碰不得佛頂舍利,於是他又許諾死後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以此償還一身罪業,這才求到了這顆舍利。”
原來佛頂舍利,是這般來的。
魚扶危一瞬間,心中簡直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前世的鄭筠,兩相對比,他默了半晌,苦澀說道:“崔珣他,的確值得公主的深愛。”
李楹將佛頂舍利遞給魚扶危:“他這輩子欠下的罪業,他自己還清了,唯獨強奪佛頂舍利、鞭傷法門寺住持這一條,他沒還清,我不想他死後還被法門寺記恨,這佛頂舍利,煩請魚先生幫我還給法門寺,還有,我想以崔珣的名義,向法門寺捐獻一萬金,用以重塑佛祖金身,以此求得法門寺的原諒,這件事,也勞煩魚先生了。”
魚扶危握著佛頂,都怔住了:“可是,你把佛頂舍利還給法門寺,你怎麼辦?你如今離不開舍利的。”
她魂魄被反噬兩次,假如沒有佛頂舍利維持住她一絲神魂,她早就魂飛魄散了。
李楹搖了搖頭:“我以後,就不需要佛頂舍利了。”
魚扶危終於明白她是何打算,他眼眶一紅,扭過頭。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魚扶危這才知曉,之所以不輕彈,那是未到傷心處。
豆大的淚珠自他眸中不斷滑落,半晌,他才問李楹:“公主,真的要這麼做麼?”
“嗯。”
李楹輕聲說道,她盯著光禿禿的海棠樹,說道:“我以前,不想孤零零一個人了,所以拼命想查清真相,去投胎轉世,但現在,我已經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她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那張昳麗如蓮的面容:“十七郎這輩子,過得太苦了,以後,他不會那麼苦了,因為我會陪著他。”
魚扶危握緊手中的舍利,他垂著首,良久,他才咬牙道:“好,我會將佛頂舍利還給法門寺。”
“多謝,一萬一千根陰鋌,今夜就會讓紙婢送到魚先生府上的。”
魚扶危點頭,李楹又道:“魚先生,既然你已經決定做魚扶危了,過往已矣,而我認識的魚扶危,他沒有對商戶女執政的介懷,願你今後,能得償夙願,入朝為官,扶危定傾。”
魚扶危笑中帶淚,他頷首道:“也願公主,此行順利。”
他起身,對李楹拱手行了一禮,然後步履匆匆,往府外而去,他不能留在這裡了,他害怕他再留下去,他就會阻止李楹去落雁嶺了。
只是走了兩步,他遲疑了一會,還是回頭對李楹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