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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也不事先知會我一聲,成德也好去驛館接您。”我把案几上的竹篾杯託端到圓桌上,拔開茶葉罐兒抓了些竹葉青放到茶壺裡,隨即去房門口叫了聲夥計,那夥計忙斜跨著沸水壺進屋倒水,我把壺蓋蓋好,復把茶壺提過去給朱師父和公子倒茶。朱師父注視了公子好一會兒,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到底是成家了,精氣神看著是和過去不一樣。”
&esp;&esp;公子道:“朱師父,這幾年一切可好?”朱師父頷首,“都好,在蜀地四處雲遊,活得比過去瀟灑自在多了。前年你成親,我原本要來喝喜酒的,不料臨行前你師母突然病重,就不得不緩行了。”說著拿起茶杯難掩傷感地吹了吹懸浮著的茶葉,公子稍頓了頓,“師母的身後事可料理妥當了?”朱師父擱下茶盅,點了點頭,眼神迷離起來,“葬在青城山腳下,漫山遍野的青竹,山清水秀的,是個終老的好地方,等再過上幾年,我也要上青城山陪你師母去。”
&esp;&esp;我走到架子邊,把架上的水盆端到門口的長條桌上,將碗碟浸到熱水裡過了過,聽見公子輕嘆了一聲:“那年中了會試,壯志滿懷誓要去金殿上一試身手,可終究世事難料,臨陣大病一場誤了當年的廷試,雙親這才做主把婚事提前辦了。您素來對我希冀滿懷,可成德卻至今一無所成,這幾年也著實沒顏面拜謝恩師,您未親自到,成德心裡反倒是舒絡些。”
&esp;&esp;朱師父擺了擺手,認真地道:“差矣,成家立業,不成家何以立業啊?為師這麼說並非是在寬慰你,這幾年你我師生二人雖兩地分隔,音信難通,可為師一直跟往返於京蜀兩地的商賈士子問詢你的訊息,得知你未能參加癸丑年的廷試的確曾為你抱憾不已,不過也知道你這兩年並非虛度。去年士禎來四川設壇講學,專程給我帶了本‘淥水亭雜識’,我細細看了看,雖有不少值得推敲之處,不過論見地確乎比以往要深遠不少,想來在國子監寒窗兩年著實受教不淺,我這個做師父的是打心眼裡替你高興啊。”
&esp;&esp;我把在溫水裡過乾淨的碗碟端過去在圓桌上擺好,“爺,我去外間把府裡帶來的那壺陳年花雕給燙燙。”公子“嗯”了聲,微笑著道:“今兒沒外人,燙完了酒就一道過來吃。”我應了聲是,福了福身而後走到外進的凳子上坐好,把酒壺放到盛著溫騰水的瓦罐裡,隨即拿煤球夾插了插爐底。
&esp;&esp;“‘寒食帖’素來是您的珍愛之物,多少人一擲千金求您出手您都不肯,前年竟託蓀友先生捎給我作成婚賀禮,成德收得如何心安?”
&esp;&esp;我捅了捅煤球,朝裡屋看過去,只見朱師父拍了拍公子的手背,“你還說,當日說是來給為師踐行,書頁裡竟夾了那麼多銀票,我也糊塗,居然一路上都矇在鼓裡,一直到了四川家中才知道,還是你師母發現的。”
&esp;&esp;“那也不抵……”
&esp;&esp;朱師父打斷公子,看著他道:“我思來想去,還是把它留給你最讓我放心。”說著捋了捋花白的鬍子,笑嘆一聲,“為師年輕時也不乏輕狂,當年為了換得這幅卷軸不惜悉數變賣家當,也因為此事,妻兒在鄉間的日子一直過得很清苦。追溯起來,我自天啟六年就上京應試,可卻屢試不第,隻身在京城潦倒數載,用盡了還鄉的盤纏,心裡雖無一日不在掛念妻兒,可又有何顏面去面對他們?等到崇禎朝終於登第舉了進士,無奈時運不濟,偏偏趕上李自成帶兵闖進了京師,沒過幾天大明朝就亡了。為師當時心灰意冷,多少人都勸我把卷軸賣了吧,一家老小也能過上好日子。為師也被說動了,想著等賣了卷軸就棄文從商,從此往後便再也不讀書了,心想讀了大半輩子的書了,到頭來又有何用啊?”
&esp;&esp;朱師父說到心酸處,聲音唏噓起來,“可最終還是你師母勸住了我,她知道我心有不甘,即便不走仕途也做不了不問世事的閒人。如今想想,在京城為官治學數十載終究是有沉無浮,雖說問心無愧,可也著實對不住妻兒啊,原想回鄉好生補償他們,可沒想到你師母卻等不及了,直到她臨終我才想明白一件事,你師母當年是對的。倘若當初真把那捲軸賣了,不消幾年就不知會輾轉到何人手上,如若被書香門第收了去,倒也還心安,可若是轉賣給漁利的商販,好東西豈不是被白白糟踐了?蘇東坡留下的真跡原本為數不少,可元世祖一把大火下來,妥善存世的還剩下多少?容若,你尚且年輕,若能替為師保管好‘寒食帖’,也算是了卻了我一樁心事。”
&esp;&esp;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