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殊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數萬個日日夜夜,那些被困於軀體內的靈魂是否也會在無盡的黑暗與寂寞中產生怨恨嗎?時追想,那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做錯了事,讓那些人類變成了怪物,甚至讓他們被迫品嚐的寂寞的滋味。他知曉何為寂寞,所以才想讓那些故人得以解脫,哪怕是會直面那些人的怨恨……也無關緊要。
然後時追將夏油帶去了最終的目的地,他們居高臨下地望向下方空地上坐落著的村莊,遠遠看去,只能見到那些破舊到幾乎要與土地融為一體的房屋殘骸四散分佈。有零零散散的‘人’在四處遊走。
他們枯槁瘦削,身上的衣物早就隨著歲月的流逝化作破爛的布條,掛在如同枯枝的身軀上,毫無衣物的效用。那些‘人’有高有矮,似乎還有幾個稚齡孩童,只不過是放眼望去,就讓夏油甚至以為自己是來到了什麼末日喪屍類影片的拍攝現場。
“就是這裡了。”時追下唇抖動,他站在原地,遲疑著甚至不敢靠近一步。那是他的痛苦之源,也是滿載了愧疚與不安的所在,他無法去面對那些對他包含著信任的人類,縱使那些人類如今已經無法被稱之為人。
夏油猛地從高空躍下,蝠鱝騰空而起接住了咒靈操使,隨即便懸停在低矮的空中。時追張大了嘴巴,他在看到蝠鱝的一瞬間才猛地察覺到,那種看到就會讓身為妖物與山神的他都有些作嘔的東西……怎麼會是修行中的僧侶所能接觸到的力量啊!
以為自己引狼入室的時追心中滿是悔意,他跌跌撞撞地從高處跑向村落,因為身體衰弱,甚至沒有力氣躲避途中的障礙物。昔日的他雖然在人類眼中樣貌醜陋,但也有強者的氣度在,而如今他垂垂老矣,所能做的,也僅僅像是失敗的追逐者一樣瘋狂地衝向他曾經想要守護的地方。
夏油並沒有理會時追,他只是示意蝠鱝飛得低一點兒,再低一點兒。在距離地面不遠的高度,他看到了那些行屍走肉的眼,那是鑲嵌在乾枯肉皮和眼眶中的兩枚眼珠,像是缺了水的葡萄。可不知道為什麼,夏油彷彿在這雙黑洞洞的眼中窺見了屬於人類的靈魂。
“僧侶大人……我,請不要傷害他們……”
時追的聲音伴隨著嗆咳聲打斷了夏油的思緒,他頗為疑惑地轉頭看過去,卻發現時追的眼中此刻卻盛裝了滿滿的驚恐,“求、求求你!”
“……哈?”
完全跟剛才的態度不一樣了山神大人!
下一刻,夏油先生的注意力分給了身下的坐騎幾分,然後他恍然大悟。咒靈由人類對事物的恐懼或單純的負面情緒生成,是至暗至惡之物,是詛咒,也是為人所不容的存在。縱使咒術師們都將詛咒視為武器並用於對抗詛咒,但要論起‘直觀’,還是夏油的術式更能窺見咒術的本質。
也僅僅是詛咒的具現化而已,被人誤以為是邪惡的力量也沒什麼不對。
“非常抱歉,我的確不是修行之人,更不會超度,”他從咒靈的背上跳了下來,“我僅僅響應了召喚的聲音來到這裡,所以一定有些‘什麼’是我能夠做到的事情。”
他說話時的語速不疾不徐,是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的態度,“我聽到了您講述的故事,並且為此感到悲傷……所以我想要做些什麼,最好是能夠幫助到他們舉動。”
夏油原本是不想施加援手的,他在為自己所構築的前路中越走越遠,也愈發覺得當初所謂的正論就是狗屁,哪怕他穿著法衣坐在雲端,也沒辦法變成真正普度眾生的佛陀。他僅僅是人,只不過是稍微強大點兒的人類,前行的途中會遇到各式各樣曖昧未明的人和事,才愈發察覺這世界原本就不是黑白分明,所謂的絕對也是無稽之談。
故而夏油選擇了混沌的灰,他不去再想成為單純的施救者,可在他與那具行屍黑洞洞的眼眶相對時,他彷彿看到了盛裝在這軀殼中的耀眼靈魂。
那是如同五條悟的雙眼那般瑰麗的魂魄,美到不可方物。
“……那要怎麼辦?”時追乾巴巴地詢問。
夏油不語,他僅僅是注視著眼前的一切——破敗的村莊、荒蕪的空地、如同幽魂一樣四處遊蕩的行屍,還有隱藏在那裡面的漂亮靈魂。
那是四十六年前便應安息的人類,是忍耐了無盡的黑暗與寂寞的人類,是傷痕累累卻仍舊存於此世的人類。
不知為何,夏油傑驀地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從胸口處升騰而上。他並非輕易被外物感動的型別,某種意義上,他是個悲觀主義者,可平心而論,在他二十餘年的人生中,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個故事所觸動。
他此刻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