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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使,沒想到她在那家長到十歲,夫妻倆居然真的生了個兒子,有了兒子之後,又嫌她留在家裡費糧食,動輒打罵不休,到後面實在容不下她了,便把她賣給村裡有名的潑皮做童養媳,聽說她抱著養父母的腿哭的撕心裂肺,讓人一根一根掰開手指頭帶走的”
“因為那潑皮用二斤香椿和半頭豬換了她,又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小椿,可憐那人都快四十了,我的阿椿才十歲出頭。”她越說越是難受:“他把她買回來,本來打算兩年後成親圓房,也是阿椿命好,潑皮沒多久就失足掉河淹死了,本來阿椿能繼承他的屋田,結果官府藉口她有嫌疑,把那點薄產搜刮了個乾淨,也留了一間破屋,阿椿就這麼飢一頓飽一頓地長到了十六七”
她十分難過,忍不住側過頭,用絹子頻頻擦淚,沈青山也是紅了眼眶,輕拍妻子的後背安撫。
謝鈺良久無言,半晌才道:“這些她從未和我說起過。”
柳氏苦笑:“她剛回承恩伯府的時候,家裡人都嫌棄她粗鄙,她也略解釋過幾句,但那起子沒吃過苦的少爺貴女懂什麼?他們從小就有父母的疼愛,僕婢的照料,先生的教導,在他們的認知裡,鄉下就跟田園詩,水墨畫似的,他們哪兒知道什麼是人間疾苦?他們一個個居高臨下的,覺著她不識字
,不懂禮數,周全不了人情世故,是她太蠢笨無能,是她不夠努力。”
“他們說什麼‘就算是從鄉下來的也不該如此蠢笨,從來沒見過這樣蠢的人’,還拿她的傷疤取笑她,從那以後,她就跟誰都不提了。”
柳氏雖是無意,但她的這些話,無疑是隔空在謝鈺臉上扇了一記響亮的巴掌。
他自覺行事周全,但實際上,他和沈府的那些人都是一般的居高臨下。
他不曾過問,不曾瞭解。
柳氏略平了平氣兒,才懇切道:“小公爺,我今日上門說這些,不是故意來惹您不快,只是想告訴您,阿椿那孩子實在不容易,如果她有什麼錯兒,請您務必多擔待。”
小人物也自有小人物的聰明之處,他們之前幾次遞話兒進來,都是石沉大海一般,他們立刻猜出沈椿可能是在謝府出了什麼岔子。
他們掛心沈椿,本來想問問承恩伯要不要出面,但承恩伯也得罪不起謝府,他們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門來說這一通,就是為了引出最後這句話。
謝鈺並未猶豫:“一定。”
沈青山夫婦得他這句話,心裡終於有了點底氣,婉拒了他的留飯,主動起身告辭。
等夫婦倆走了之後,謝鈺目光落在深色的茶湯上,靜默半晌。
過了會兒,他忽的叫長樂入內,問:“我記得之前曾經查出,陳元軼失手鞭死過家中的兩個奴僕。”
長樂頷首,又嘆了口氣:“雖說如今奴僕的命也受律法保護,但對於官宦權貴來說,到底不是什麼大罪,多半是杖責或者打賠錢了事。”
謝鈺輕嗯了聲:“既如此,你拿上證據,先將他緝拿。”他解下腰間玉佩扔給長樂:“鎖拿他不必派京兆尹的衙差,調動謝家部曲,也不要驚動他人。”
長樂一驚:“小公爺,貿然行事只怕會打草驚蛇,要不再等個合適的機會?”
錯殺奴僕這個罪責不足以撼動陳元軼,更不足以撼動陳家,他本以為謝鈺會查出大案,再一舉拿下的。
他又勸道:“再說陳元軼事王府長史,您貿然拿人,只怕會給代王發難的由頭。”
“無妨,”謝鈺振衣而起,淡聲道:“我擔得起。”
長樂一怔,卻不敢細想這話的深意,欠身去籌辦了。
陳元軼在城郊置了一處私宅,為了幫代王辦一些見不得人的差事,所以左右都荒無人煙,他每次也是獨自騎馬前來的。
這也方便了長樂行事,直接在路上設了絆馬索,把陳元軼打暈又蒙上眼睛,帶回了京兆府。
陳元軼還以為是仇家上門,沒想到拉開眼罩一看,謝鈺赫然在堂上。
短暫的慌亂過後,他立馬質問:“謝府尹,我可是朝廷命官,堂堂王府長史,你憑什麼派人鎖拿我?”
長樂立馬呈上證據和口供,冷笑道:“你來長安不過兩個月便虐死了奴僕兩個,又打傷僕從若干,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可抵賴的?”
陳元軼臉色微變,很快鎮定下來,冷笑道:“我是官身,失手打死兩個賤奴罷了,不過賠點錢了事,犯不著謝府尹這般興師動眾的!”
他這人雖暴戾,反應卻絲毫不慢,昂了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