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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嗚嗚嗚——”武安君白起話音剛落,身旁的中軍司馬已是迅速地行動起來,稍後那牛角大號便淒厲地響徹了軍營。在這寂靜的深夜,那蒼涼激越的號聲聽來無比地真切,聽得秦軍士卒們一陣陣心驚。
&esp;&esp;被餓得暈頭漲腦、四肢乏力的秦軍士卒們,一個個茫然地起身,搖搖晃晃地步出了軍帳。聞號而起,雖是悽惶到了這等地步,他們卻依然記得這軍中集合號聲,聽到這集合之號聲,卻是依舊不敢怠慢。
&esp;&esp;一時間,只聽那踢踢踏踏、雜亂無力的腳步聲四下裡響起,黑沉的夜色裡,一隊隊的秦軍士卒們舉著火把,穿透夜的黑暗、漫無邊際地,向中央雲車望樓下匯聚著,整整磨蹭了半個多時辰,十餘萬大軍才艱難地聚集起來。
&esp;&esp;十餘萬秦軍,其集結之速度竟然如此之慢,士卒們的反應竟然如此之遲緩,瞧這架勢,哪裡還有秦軍無敵銳士的模樣?秦軍士卒那可是令行禁止、軍紀森嚴哉
&esp;&esp;號稱天下第一強軍之秦軍,今日這反常的一切,都是飢餓惹的禍,那難熬的、要命的飢餓,已是快要將秦軍銳士們的銳器、鬥志、希望一絲絲地消磨殆盡了。
&esp;&esp;武安君白起望著漸漸聚攏計程車卒們,並未呵斥、責備,並未大發雷霆之怒,白起那種殺伐決斷之威風,那種冷酷無情之心腸,竟是不知不覺收斂了許多。
&esp;&esp;因了白起心底明白:他們沒有像適才兩處軍帳中的食人士卒一樣餐食同類,已經很是堅韌、幸運了。
&esp;&esp;黑沉的夜色中,一隻只火把跳躍著,那忽明忽暗的光線中,秦軍士卒們密密麻麻擠在一起,身子歪歪扭扭地站著,互相攙扶著。
&esp;&esp;透過那昏暗的光線,白起只見士卒們人人青黑乾瘦,全然是望不到邊際的一排排披著人皮的骷髏一般,燈光暗影裡,竟是閃動著道道幽幽青光,這嚇人的光線,竟是秦軍士卒們瀕死絕望之目光。
&esp;&esp;鐵騎衛士們將僅剩的百餘匹戰馬都被集中在一旁,出征時數萬騎之戰馬,此時竟然只剩下了這麼可憐的一小片。除了鐵騎衛士的這些戰馬,其餘的戰馬已經秦軍士卒們吃光了。這些戰馬可是武安君白起生命的最後屏障,不到最後一刻,是絕對不能斬殺的。
&esp;&esp;人尚且無食,更何況戰馬乎。困守的這些日子,老馬嶺山上的青草、草根已被戰馬刨食得快要精光了,若不是限制著食量,戰馬早就斷了草活活餓死了。
&esp;&esp;雖然吃了青草,戰馬一個個拉稀,但是這等要命的辰光,還能有些草吃,已經是很幸福的了,哪還管什麼拉稀不拉稀。
&esp;&esp;僅剩的這些戰馬們,也是一匹匹餓得瘦骨嶙峋,那突出的肩胛骨看來是如此地刺目,身上的毛髮早已失去了光亮,只是如同枯草一般披在身上。
&esp;&esp;戰馬有氣無力地呼吸著,不時地打著響鼻,用馬蹄吧嗒著,奢望著能扒出一些草根,填進它們那空蕩蕩的肚子裡,緩解那火急火燎一般的飢餓。只聽那微弱的噴鼻聲,不斷起伏著,這聲音裡竟也透出了令人心酸膽寒的絕望,那是死亡的氣息。
&esp;&esp;武安君白起站在一輛雲車望樓之上,手拄長長的青銅劍的他,嘶啞著聲音驟然炸出一句:“老秦人的娃子們,我等是人不是野獸餐食戰友,喪盡天良乎”
&esp;&esp;武安君白起哽咽了。剎那間,他竟是心頭痠痛得無以言表,低垂著頭,再也說不下去了。良久驀然後,白起便猛地抬起頭來,慘聲呼道:“老秦人的娃子們,咱是秦軍銳士,是老秦人之驕傲,就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若是死在戰友刀劍之下,血肉沒入戰友肚腹,情何以堪,秦軍銳士顏面何存?老秦人何以面對天下之人?”
&esp;&esp;稍微頓了頓,那武安君白起不知不覺間已是老淚縱橫,枯井一般的三角眼中,汩汩地湧出了恥辱的淚水。此時的白起,根本沒有心情再去擦乾那淚痕,只見他蒼老的頭顱一擺,便是向著秦軍士卒們高聲問道:“那楚國三閭大夫屈原,曾作國殤一篇,老秦人的娃子們,可有會歌之的麼?”
&esp;&esp;不待秦軍士卒們答話,那武安君白起便張開了扁闊的大嘴,仰首向天,高歌了起來。在老馬嶺死一般的沉寂中,白起嘶啞的歌聲,在夜空中徐徐飄蕩,聽來字字句句如同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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