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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朱宜萍的爸爸不覺得讀書有多麼重要。
千禧年,她姑的兒子考大學差幾分,要交個定向費——一萬六。
在那個月工資七百出頭的年代,這是一筆大錢。
她姑父是機械廠的職工,家裡條件在村裡中等偏上,咬咬牙交了這筆錢。
她爸聽說後,跟人調侃:“有這錢還不如買輛拖拉機實在。”
後來,她姑的兒子畢業,進了事業單位,級別一級級地升,每次回家都門庭若市,好不風光。
反觀她家,兩個弟弟,一個上技校後去打工,一個找了門路去當兵,沒一個混出頭的。
至於她,更是平常,初中畢業後就去沿海打工,談了個物件家裡沒同意,分手後經人說和嫁了人。
多年以後,她爸改變了想法,很看重讀書這事兒。家裡的孫輩裡誰會讀書,那是怎麼捧都捧不夠,出不了力就使勁出錢。
他還教導孫輩說:“你姑婆家的表伯和你們姑姑一般年紀,現在一個啥樣,另一個啥樣?這就是讀書和沒讀書的區別!”
那是一個炎熱的午後,她婆家大哥往家裡拉了一蛇皮袋的西瓜,朱宜萍挑了兩個大的提回孃家。
她心裡冒著一股火,又從泛著一層寒,火燒不起來,寒又憋在心底,冰火交加,氤氳出流不盡的眼淚。
她爸大概忘了,她的學習比表弟的學習好。
她考上縣裡的高中,姑姑的兒子沒考上。
可是,就因為她爸不覺得讀書多麼重要,就聯合她媽勸她去打工,把她送上了南下的火車。
表弟呢?
姑父恨其不爭,帶他去車間做了一個星期的事,就想辦法找了人,花了錢,把兒子送進了高中。
她和表弟,就是從這個時候,走上了兩條完全不同的路。
命運,從此天差地別!
朱宜萍不明白,明明是她爸一個念頭,改變了她的一生。
事過多年,他又變了一個念頭,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好像她沒讀書是學習不好一樣。
他怎麼能,怎麼敢拿這個來說事?
學,是她考不上媽?書,是她不想讀嗎?
不能上高中,不能考大學,可是她一輩子的痛呀!
朱宜萍病了——喉癌,動了手術,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鞋廠的工作是不能再做了,人都說是聞多了刺激性氣味才得病的。
她一時不好找工作,歇了幾個月,就被婆婆到處說閒話。
她大閨女在大城市艱難求生,給她治病已經花光了積蓄。二女兒還在讀大學,懵懵懂懂的。小兒子在讀高中,還有得供。
朱宜萍歇不住,也不能再歇了。
她又進廠工作了,儘管身體還沒恢復好,儘管還不知能活多久。
做人不自在,自在不做人,就這麼著吧!
只要不死,就輕鬆不了的!
她沒把書讀完,總要讓兒女把書讀完。
朱宜萍堅持著,日復一日去做工,總算在閉眼前把孩子供完了。
她以為甘能瞑目,卻還是止不住牽掛。
如今大學生多如牛毛,普通人家的孩子很難出頭,沒有一點家底的孩子更是難!
她恨呀!
她恨自己沒堅持要去讀書,沒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又給了孩子那樣艱難的命運!
如果人生能夠重來……
朱宜萍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朱宜萍不料自己還能再睜眼!
她這是死而復生了,還是在收腳步?
村裡老人說,人死後,會去所有走過的地方再走一遍,俗稱“收腳步”!
朱宜萍望著從視窗灑進的陽光,鬼不能在白頭“收腳步”吧?
那她是死而復生了?
朱宜萍望著熟悉又陌生的家,摸著骨肉勻亭的身體,檢視肘間的黑痣,確信自己是重生。
朱宜萍以前為了幾分幾毛的紅包,沒少在拼夕夕刷影片,短劇看了不少,裡頭就有重生。
可是,這樣稀奇的事,怎麼會發生在她這樣普普通通的人身上?
朱宜萍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步並作兩步跑去奶奶房間照鏡子。
多麼滑嫩嬌美的臉蛋,沒有隨著身材變形而滿臉橫肉!
朱宜萍揚起嘴角,慢慢笑出聲,笑得一臉淚痕。
“宜萍,收拾好了沒?這會兒該出成績了!咱一起去看成績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