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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熾踏進南京城時的心情是極其複雜的。
南京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和人聲鼎沸,來自全國各地的大戶遊客擠滿了每一處景點,作藝的、唱曲的、變賣字畫的窮酸秀才擠滿了南京城每一條街道。
大好江山、繁華盛錦。
朱高熾便更覺得朱棣的罪責有些不可饒恕。
一個人,如果被野心驅使,為了滿足慾望而去摧毀這江山如畫,用鮮血和戰火去勾勒雄圖偉業,那這個人,即使是自己的父親,也不應該被寬赦。
“熾兒久居父皇近前,耳濡目染,對百姓常懷憐惜之情,愛民如子。是以孤之所為,其甚厭之。”
這是朱棣此前與姚廣孝同來南京前,對送行時哭成一團的徐儀華所言,“孤此番往京,雖為一死,然爾等不可記恨朝廷,此皆孤咎由自取。”
當時脾氣火爆衝動的朱高煦,嚷嚷著要帶兵南下,被朱棣暴打一頓,“這種話你若敢再說一遍,孤便親手捏死你。”
整個燕王府上下都認為朱棣是死路一條,甚至都在府中備好了孝,萬萬沒想到,朱棣的死訊沒有等來,竟然還等到了一道加恩的聖旨。
朱棣加了總參謀長,朱高熾加了翰林學政!
便是朱高煦,這個第一屆宗勳比武的金腰帶得主,都領了新軍的一個職務,不過履職之前,要先去新軍講武堂學習。
“南京的變化太大了。”
朱高熾看著自己的母親說道,“皇上雖看似憊懶,但天下一切皆瞭然於胸。屢屢施為,初時雖讓人迷惑,但皆內有乾坤,雄主也。”
朱高煦最聽不得朱高熾整天這般拍皇帝的馬屁,“大哥,咱這車裡面全是自家人,你說的話皇帝老子他聽得見嗎?”
徐儀華便瞪了他一眼,“莫忘了你父王訓誡,若再敢胡言亂語,便滾出去,莫要回家了。”
朱高煦臉上掛不住,怒哼一聲便出了馬車,直接自車轅上蹦了下去,“這馬車跟龜爬一般,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不坐正好。”看這架勢,似乎打算跑回家。
“別管他,外面風大,正好讓他靜靜腦子。”
看朱高熾要攔他,徐儀華便哼了一聲。
一行人又在南京城裡行進了有二里地,有幾名宮中的內侍攔住了馬車,朱高熾撩簾出來,“見過幾位御前司的公公。”
當先一人微微躬身施了一禮,“世子殿下莫要客氣,陛下知道今日王妃並世子一行入京,特意讓奴婢等在這候著,說世子一行有沒有什麼需要採買的地方,奴婢等也來幫襯一二。”
“不敢當不敢當。”
朱高熾忙擺手,“此番來,順天府裡的傢俬都帶了過來,倒是沒什麼缺的,公公覆命的時候煩勞帶句話,高熾代母親謝過陛下隆恩浩蕩,皇上聖躬金安。”
“應該的。”
這小太監又笑笑,“方才奴婢等看到高陽郡王跑的飛快,看來很是思念燕王,燕王此時正在宮中面聖,世子殿下先回府,稍晚些燕王就該回去了。”
朱高熾就有些尷尬,“讓公公見笑了。”
幾名太監這才轉身而去。
等朱高熾一行到家,朱高煦都拎著壺酒喝起來了。
“忒慢了些。”
徐儀華對自己這個二兒子甚是頭疼,寒著臉就進了內宅,留下朱高熾、朱高燧兩人。
朱高燧一屁股坐到朱高煦旁邊,搶過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這江南地界的冷真是難受。”
順天雖然天寒地凍,但也不像南京這般,鑽著骨頭縫的涼,穿多少衣服都隔絕不住一般。
“大哥,你要不要來一口驅驅寒。”
朱高熾可沒空搭理倆單身狗,他先是安頓好自己的妻子,然後就開始招呼著一眾下人搬卸傢俬。
朱高煦又嘟囔了一聲,“一天到晚操不完的閒心,一個大老爺們就知道忙這雞毛蒜皮的爛事。”說完又灌了一大口酒。
看得出來,這次燕王一家是打算久居南京了,連幾張上好料子的桌椅都裝了過來,還有不少的書籍文玩。
負責沿路護衛的朱能並一眾親兵在城外就被攔了下來,所以這搬家的活,朱高熾幹了一個多時辰才忙活完,正趕上朱棣回府,倆人撞了個對臉。
“兒,拜見父王。”
還沒等朱高熾下跪,朱棣已經大踏步把前者摟進了懷裡,“好兒子,咋現在瘦了好幾圈。”
到底是自己親爹,朱高熾當初是把朱棣當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