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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說，已經學會花絲的她，再來學點翠，已是事半功倍。
點翠得先制胎，制胎就是另一門技術了，陳一墨聽見這倆字首先想到的便是師父的朋友，她還說出了聲，“厲伯伯！”
“對！”老頭兒道，“厲伯伯是制胎大師，你李叔叔也會，不過你李叔叔做漆器，精的是夾紵胎，我們可能用到的是紙胎、金屬胎、木胎、還有皮胎等，你做首飾，重要的就是金屬胎了。這點翠說起來沒什麼難的，說白了就是，先制胎，再掐絲，把絲焊上去，再粘羽毛就行了……”
老頭兒把工具擺出來，不過鑷子、各種型號平刮刀、刀片、牛角板、毛筆等等小東西，以及老頭兒熬好的膠。
“呃……”老頭兒說起來容易，陳一墨就以為真的很容易，畢竟她學花絲這麼久，用老頭的話來說，也算入了門了，如果只是粘羽毛的話，她想了想，的確是容易的。
老頭兒先跟她說膠。
“點翠講究用膠不透膠。傳統熬膠有用米漿、牛皮牛骨或者白芨。老頭兒我這膠，是老頭兒師父的師父用幾十年的時間琢磨出來的獨家秘方，與一般人的膠不同，無論沾水沾油或者遇熱，點好的翠都不會脫落，而且這膠還對翠羽有保護和滋養作用，無論多少年，翠羽色澤都鮮亮如新，是尋常膠不能比的。你要記住，絕對不能用化工膠，翠羽是個嬌嫩的東西，化工膠對它有傷害……”不過老頭兒說到這裡忽然又意興闌珊，連對他的膠都沒了自豪感，“也罷，這點鵝毛點綢緞的，也沒那麼多講究！隨便用吧！”
還把自己的膠一推。
“別啊！”陳一墨小心地把膠抱住，“老頭兒！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我會努力當個文化人！把這門技術傳承下去！”
老頭兒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叮囑她，“如果有人要找你買膠的配方，你記住，不能賣。”
“好……”她以為老頭兒是怕秘方洩露，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老頭點點頭，“開始吧！”
老頭兒說掐絲焊好後把“羽”粘上去就行，其實並不是這麼口語化。根據底胎的圖形剪“羽毛”，叫輯羽，將上好膠乾透後的“羽”粘上去叫排羽，這其中剪的手法、排的技巧，又不知有多少。
不過，看老頭兒做示範也容易啊！但，真輪到她自己動手了，被老頭兒打擊得才叫一個慘。
“刀！刀！怎麼剪的？”
“斜剪！斜剪！”
“你的底託是圓的！圓的應該怎麼排？向心圓的秩序忘記了？”
陳一墨嘟了嘟嘴，辯解，“你只貼給我看，根本沒跟我說要向心圓……”
老頭兒在她頭上一敲，“這還用我說嗎？你看了還不懂？你學了這麼多年技術全白學了嗎？基本的審美都沒有？”
老頭兒把她貼的那一小片兒拿起來想要指著罵，又被醜得捂住了眼睛，“太醜了！太醜了！序列不整齊！貼合得也不緊密！你這……簡直太醜了！”
“……”陳一墨都被打擊慣了，哼了哼，“我學花絲的時候你也這麼罵我，現在呢？還不誇我花絲學得好？”
“你那就叫好了？這可就驕傲了？”老頭兒氣得敲她的頭，“拿你的跟商師兄的比比，你的臉呢？”
陳一墨反正不跟老頭兒爭嘴，第一個點鵝毛習作就這麼草率地結束了。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放進抽屜裡的那根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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