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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水乾活的時候,右手有一些吃不住力。
要是還用早幾年的那些加工裝置,他肯定沒法正常工作了。
但現在早已今非昔比,裝置的自動化程度很高,不僅早過了人拉肩扛的階段,連上手搬的活兒也幾乎不需要了。
只是需要雙手挪動部件的時候,他那隻受傷的手腕才會拖些後腿。
江一水的工位離師傅不遠。
平時幹活,有時他也需要費些心機。
他最希望的,是跟師傅幹不一樣的活兒,這樣,他可以不用太控制自己的進度。
不一樣的活,沒有可比性,不會因為超過師傅的進度而讓他不開心。
怕就怕跟師傅幹完全一樣的活,看上去勞模常似乎專心致志地盯著自己的活兒,實際上,他非常在意自己和徒弟的進度。
說起來,勞模常的心態也是有些矛盾的。
想當年徒弟在自己手底下學徒時,他巴不得徒弟趕緊成材,早日超過自己。
最讓他開心的時候,是徒弟即將趕上自己的那會兒,他的內心裡,簡直比干出最漂亮的活兒還要開心。
徒弟剛剛超過自己的時候,他也挺高興,徒弟學出來,沒有哪個師傅會不高興。
問題在於,勞模常常年居於工廠技術操作的頂部,早已形成了“捨我其誰”的王者心態,孤獨求敗固然讓人不爽,被人超越同樣讓人心裡難受。
哪怕超過自己的人是“親生徒弟”,他也依然有種莫名的不快。
開始的時候,江一水並沒有察覺師父微妙的想法,師傅給他加多大的油門,他就往多快了跑。
但跑著跑著,他發現師傅對他的態度變得有些古怪。
江一水也是個內心靈敏的孩子,漸漸讀懂了師傅的心思。
於是,他開始把握自己進步的幅度,至少在師傅面前,他要悠著點。
其實,勞模常早已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並不那麼合適,但他控制不了自己那麼想,不但如此,他還常常控制不了自己那麼做。
怎麼做呢?
從江一水的眼中看,師傅的行為有時有些孩子氣。
有時,明明可以用新的工藝來加工,師傅卻執拗地要求用傳統方法做。
不但用的時間長,還十分費力,結果卻相差無幾。
勞模常之所以這樣做,大概是希望用自己殘存的優勢來刷存在感。
既然師傅有要求,江一水一般情況下,都會規規矩矩地照師傅說的去做。
有次武文傑下現場,見江一水滿頭大汗地在加工。
這讓武文傑覺得有些奇怪。
他剛進廠的時候,除了柴油機組裝車間等幾個對作業環境要求高的廠房有空調外,其它都是自然通風。
由於老式廠房設計得不盡合理,基本上都是冬天不暖和,夏天不涼爽的狀態。
加上工人手工作業強度大,幹一天活出幾身大汗,那是稀鬆平常的。
現在情況大不相同了呀,除了熱加工車間還免不了要揮汗如雨之外,機加工廠房裡的景象早已是風輕雲淡,波瀾不驚。
像勞模常、江一水這樣的技術行家,工作起來應該更顯輕快才是。
武文傑湊上去一看,感覺有些驚訝:“你怎麼還用老工藝呀?儘管新工藝初期不那麼成熟,出了點問題,現在早就穩定了。工廠已經發技術檔案確認過了。你何必費這麼大氣力呢?”
江一水聽了,嘿嘿一笑:“沒事,多費不了多大事。用老工藝的保險係數更高,而且還能再鞏固一下手頭的基本功。總用新技術,省事倒是省事,怕把基本功給廢了。”
不能說這不是個理由,武文傑只好笑笑,不再說什麼。
等他再跟不遠處的勞模常打招呼,才發現勞模常腦門上的汗更多,當然,他手邊完成的部件,碼的比徒弟的更高。
這兩天,大家都在搶一批急活,屬於時間緊任務重的那種。
工期不等人,勞模常不便再多說什麼,愛咋幹咋幹吧。
你肯定知道的,江一水其實早就出徒了,現在他不但自己獨當一面,教出來的徒弟也是一把一把的。當然,說是“徒弟”,其實都是技校畢業生,早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徒弟了。
但誰讓咱中國人有那句老話呢,“一日為師,終身是父,”這師徒關係並不會因為徒弟有了徒弟而改變。
這方面的道理,按咱中國人的理解,跟那父子關係是一樣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