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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年的那天下午,武文傑推開718的這扇門時,看到屋裡已有幾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小夥子,正在各自忙活著。
武文傑站在門口,脖子上掛著他的舊書包,胳膊上挎著那個大大的蛇皮袋子,衣服髒得已經看不出顏色,黢黑的臉上掛著汗珠,唇上和下巴上凌亂地支楞著些許胡茬,額頭幾片白色的汗漬上,是一部亂蓬蓬的頭髮……
屋裡的年輕人見來了新夥伴,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起身迎接武文傑。
武文傑的臉一下子紅了,憋了好一會,才蹦出一句話。
這句話只有三個字,可令人遺憾的是,三個字出口後,眾人都一臉茫然—-武文傑說的是什麼,居然沒有人聽得懂。
武文傑心裡更慌了,他頭一低,順手把蛇皮袋墩在地上,然後倏的一下坐在了門口。
室友們被他的這個舉動嚇了一跳,都愣住了。
大家湊過去端詳了一會,確認這個坐在地上的新夥伴沒有什麼大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有一人蹲下身來,對武文傑說:“你就是咱們718的吧?”
武文傑抬起臉,看著眼前的這位即將成為自己室友和同學的小夥子,點了點頭。
“那好,你就在這張床上吧。”這位小夥子,就是前面提到的老二,一邊說著話,一邊麻利地去拎武文傑的蛇皮袋。
拎了一半他忽然叫道:“媽呀,你這袋子怎麼這麼重啊,快來幫把手。”
沒等武文傑起身,早有人伸過手去,和老二一起,把武文傑的蛇皮袋舉到了一個上下鋪的上鋪上面。
“這張鋪,下面是我,你就在上面吧。你這一來,咱們這屋就齊了,正好八個人。”老二對武文傑說。
等過了些日子,大家彼此熟悉了以後,不止一個人問武文傑,他剛一進屋時究竟說了什麼,可武文傑自己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於是,武文傑初進718說過的頭一句話,三個字,到底是什麼,成了這個宿舍裡的“千古之謎”。
而武文傑也是過了不短的時間,才讓大家能夠比較明白地聽懂他帶著濃重口音的話。
再回到那天下午的718。
不知為什麼,無論哪個集體宿舍,眾室友湊齊以後喜歡做的頭一件事就是,排排坐,吃果果。
怎麼排?當然是按年齡排了。排好了“座次”,講求老幼尊卑倒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一群陌生人馬上要成天你貼著我、我挨著你地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間的稱呼是個很現實、很具體的問題。
畢竟一見面就能把對方的大名脫口而出的人,還是少而又少的。既然做不到這一點,那麼這群陌生人就會有相當一段以“那誰誰誰”彼此相稱的尷尬過程。
一排年齡,既有了一個可以充分展開、全員參與的話題,也迅速為每個人安上了在本宿舍的“官稱”。
排完,武文傑位居老六。他正悶頭收拾自己的東西,老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了句:“老六,你這是剛從工地上回來的嗎?”
他說得一本正經,可宿舍裡的每個人都聽出了話裡的機鋒,於是滿屋爆發出一陣鬨笑。
武文傑沒笑,也沒惱。他知道自己這身在火車地板上滾了十幾個小時,又從火車站到校園的公交車上擠了一路的行頭,在儘管擁擠凌亂,但至少還算乾淨的宿舍裡,還是顯得相當得不協調。他自己都能聞到身上的怪味。
這味道其實已跟了他一路,而現在則愈發濃郁。
“老六,要不咱們一起去洗個澡吧,換身乾淨的衣服。”老二提議,幾個室友隨聲附和,說正好一起去。
武文傑巴不得能夠趕緊洗個澡,不過他也有犯愁的事。
“你們先去吧,我等下再去。”武文傑儘可能說得慢些,好讓室友們都能聽懂。
老二聽明白了,卻不依不饒:“走吧走吧,別等了。”
武文傑繼續推脫,旁邊有人插了一句:“你不去洗,我們都洗了也白洗。”
聽了這話,武文傑臉紅了一下,不過他依然執拗地搖搖頭。
老二他們也不好再強求,一夥人前呼後擁出了宿舍。
武文傑從蛇皮包裡翻了一通,先找出一條幹淨褲衩,又找出一身換洗的外衣和長褲。
他想了想,把乾淨褲衩塞進褲兜,一聲不吭地出門去找樓道里的公共衛生間。
從外面回來,武文傑鬼鬼祟祟地從褲兜裡掏出一樣東西,放入蛇皮包,過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