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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沒聊幾句，謝媽媽就明顯有些力不從心。梁昶文倒了杯水餵給她喝，謝媽媽喝了幾口，慢慢伸出手來拉住梁昶文的手：好孩子，舅媽想求你件事。
&esp;&esp;梁昶文說：您儘管說。
&esp;&esp;謝媽媽的眼中含著瑩瑩的淚光，眼神從梁昶文那往梁遠這看過來：小靖是跟小遠他一起長大的，他人悶，有事也不說，性格又執拗。不求你們幫他什麼，只希望他以後如果一心決定去幹什麼傻事的時候，你們能勸上兩句。
&esp;&esp;謝之靖站在旁邊，從梁遠他們進來後打完招呼就一直沉默著。幾日不見，他的人較之前又大幅度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臉上帶著長期睡眠不足的疲憊感。
&esp;&esp;以往他雖然也不是情緒起伏很大的那種人，然而今日彷彿所有的情緒都被抹去了一樣。他寂靜的像某些冬日的夜晚，除了支撐他機械地站在那裡的東西之外什麼都沒有。
&esp;&esp;梁遠語氣振重：好的，您放心。
&esp;&esp;回去的路上氣氛沉重。梁遠長這麼大第一次親身直面死亡，只呆那一會，就讓他陷入難以拔出的低落情緒中，他不由得想到，如果這個時候照顧在親人旁邊，一天一天的親眼看到她離死亡越來越近，肯定會像陷入泥潭一樣的痛苦中吧。
&esp;&esp;他想到靠著牆站著的謝之靖。
&esp;&esp;手機鈴聲響起來，梁昶文在開車，開了外放。對面是他們媽媽在問情況怎麼樣，梁昶文說：及時做好後面的準備吧，估計也就這一兩週了。
&esp;&esp;梁遠轉過頭看他，路燈的光影飛快地從梁昶文的臉上劃過，他語氣冷靜，然而臉上還是不免帶了些悵然。
&esp;&esp;秋天遲遲未至，最後一波熱浪依然肆無忌憚地席捲了整個城市。在影視劇裡葬禮通常有雨，然而現實中不僅驕陽似火，窮人甚至連場像樣的葬禮都辦不起。
&esp;&esp;梁媽媽在殯儀館門口逮到了謝之靖，顧念著今天日子特殊，然而語氣中不免摻雜了些火氣：就你自己？你爸呢？
&esp;&esp;謝之靖像是反應遲鈍的人偶，麻木地抱著懷裡的盒子，過了很久，才眨了下眼道：我昨天跟他打架，把他腿打折了。
&esp;&esp;梁媽媽愣住了，然而看到他懷裡的盒子，慢慢地重複了幾遍：也是，也是，他該受這麼一頓。
&esp;&esp;她轉身手忙腳亂地從包裡掏紙巾，梁遠知道他媽要強，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流淚。於是走到謝之靖旁邊，輕聲道：節哀。
&esp;&esp;謝之靖慢慢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他小幅度點了下頭。
&esp;&esp;這時候工作人員拿著一疊紙過來讓死者的家屬填寫確認，梁媽媽匆匆地跟著他走進屋裡，對他倆說讓他們在院子裡等一下。梁遠遲疑了下，坐在謝之靖的旁邊。
&esp;&esp;他的胃裡彷彿在翻滾。然而身邊的人肯定遠比他要更加痛苦，梁遠安靜的呆了一會，旁邊的人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於是他主動開口問：舅媽生前有說她想葬在哪裡嗎？
&esp;&esp;謝之靖搖了搖頭，低聲說：總歸不會葬到他謝家的祖墳裡。他停了一會，然後接著說：我想把她葬到她父母身邊去。
&esp;&esp;梁遠說：挺好的。他安慰地拍了下謝之靖的背：我姐姐我姐姐的墳就在我們老家的後山上，我爸媽在旁邊給自己留了地方，說是在世上的時候陪我們倆多了，以後就要多陪陪她。
&esp;&esp;孩子和父母葬在一起，在另一個世界也不會寂寞的。梁遠說：別擔心。
&esp;&esp;謝之靖突然低聲說了句什麼，梁遠沒有聽清，本能地問了句什麼。謝之靖抬起頭看著他，慢慢道：我如果現在死了，就不能葬在我媽旁邊。
&esp;&esp;梁遠心裡一驚，想說怎麼說這些然而謝之靖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因為我不是她的小孩。
&esp;&esp;梁遠心裡緊繃的弦鬆了下來：她待你和親生的沒有兩樣，謝之靖，養育一個孩子的過程付出的努力也和親生母親沒有什麼區別。
&esp;&esp;不是的，謝之靖說，他神經質地又重複了一遍：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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