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棟樑所有的力氣闃然流盡,整具身軀癱了下去。
陽光斜射進寫字樓,地面上,憑空浮現出兩個身影。
“嘿,你別說,狗子給的番茄醬,挺像那麼回事兒的。”季明月喝了“聖水”,現出身形。
他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指,衝杜賓道:“嚐起來味道也不錯,甜滋滋的,還有點兒衝,有點兒上頭。這番茄醬是有什麼獨門秘方嗎?”
方才那位黑皮大眼的“新員工”正是杜賓,他從工位挪到季明月身邊,蔫兒壞地挑眉:“當然,加了小米椒。”
季明月原本還想再吸溜一下手指,聞言差點沒把肺嗆咳出來:“……你禮貌嗎?”
“夠了,辦正事。”一旁的連海實在看不下去了,制止了這場鬧劇。
想起此處還有一個人委頓在地,季明月清清被“吮指原味醬”糊住的嗓子:“莫棟樑,還記得我嗎?”
話畢他指指自己的右膝,彼處曾被莫棟樑的拖布杆打到過。
拖布是保潔員最常用的工具,沒有之一,因而慣常會用右手來持,季明月當時是和保潔員面對面相撞,那麼被打溼的應當是左膝才對。
除非,對方是名左撇子。
而那名左撇子,對兩個莫名闖進案發樓層的陌生人,不僅不好奇,反而相當淡定,淡定到像在刻意掩飾什麼。
想通了這一關竅,所有的資訊便都如標記好位置的拼圖碎片,拼出了一幅巨大的人間慘劇。
又或許不應該稱它為“人間慘劇”,因為這副拼圖中,有血、有絕望、有冤死鬼,有作惡的公司、有毫無來由的歹意,有冷漠瘋狂殘酷痴妄。
就是沒有所謂的“人”。
由是,季明月和連海定下這一計謀,會同杜賓一起引蛇出洞。
莫棟樑不回話,身子幾乎彎成幹蝦米,發抖的左手強撐於地面上。
他自始至終低著頭,目光凝在那枚血紅的【吳】字上。
“莫,吳,好一招移花接木瞞天過海,”季明月單刀直入,“為什麼要殺賈仁和施盼?還嫁禍給已經死了的吳鵬程?”
其實他心頭已經浮出了一個恐怖的想法:吳鵬程同樣也是被眼前這個佝僂的保潔大叔所滅口。
杜賓曾無意間提過一個重要的資訊,那就是三具屍體最初是由一名大樓保潔員發現的。季明月如今思來,心中更是一陣惡寒——在將三個人全部變成血肉之花後,這名看似懦弱無能的保潔大叔才施施然報了警。
如同藝術家總是熱衷於欣賞自己心愛的畫作一樣,很多殺人兇手在案發後會回到現場,但像莫棟樑這樣一直留在大樓中工作,就當無事發生過的兇手,屬實罕見。
變態殺手心理都這麼穩嗎?
樓層內片刻沉默。
然而很快,一道嘶啞的聲音將凝滯空氣撕開了罅隙:“我就知道。”
莫棟樑吃力地起身,重新靠在窗邊,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上半張臉,像一株太久不見日光的植物,貪婪地接收著窗外的明亮。
太亮的時候,人是看不見任何東西的,莫棟樑眼前發黑:“瞞不過的。”
“二位無常老爺,”莫棟樑一反常態,很是輕鬆地笑了下,“你們終於找來了。”
莫棟樑是把自己和連海認成了來索命的黑白無常,這令季明月好笑的同時,又感到怪異——適才的“大變活人”,莫棟樑全程看在眼裡,但他沒有半分驚恐。
正當季明月想說“陰冥現在是智慧時代,早就沒有無常一職”的時候,連海適時打斷了他:“你既知曉我等身份,就實話實說,否則入了頭層地獄,必受拔舌之苦。”
見莫棟樑彳亍不語,連海繼續攻心:“你的嘴要被生生掰開,燒紅的火鉗夾住舌頭,在皮焦肉綻的黑煙中,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往外拉拽,直至整張嘴變成一個深不見底的血窟窿。”
杜賓已經開始打寒顫了,季明月雞皮疙瘩也躥了一胳膊。
——連大總裁那張弧度好看的微笑唇,是如何能絲滑說出如此可怖的話的!
“呵,拔舌之苦,能有多苦?”未料莫棟樑笑意更盛。
暖煦日光輕籠在他身上,卻消弭不了縈繞在周圍的寒意,甚至還將他的笑容映得更加弔詭。
莫棟樑走近工位,將那枚掛得有些歪斜的【吳鵬程】的名牌扶正。他不住摩挲著名牌:“比我被踹出位元跳動,賠光所有家產,又殘了一條腿,還要苦嗎?”
稻草
“你也在位元跳動工作過?”連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