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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的午後,天氣沉悶,幾聲雷響,大雨滂沱。.

太傅家的後堂,“牛鼻子”與“大貓”聚在一起下棋。兩人難得有閒,定要分個輸贏。

也不用旁人侍奉,茶壺就擺在一邊,自斟自酌。

棋盤之上,黑白兩色棋子各佔一半,對壘攻殺。

太傅執白子,一招殺棋,掃落數粒黑子,對諸葛甝說:“益州在手,攻守之勢互易,北復中原可期。”

諸葛甝說:“事非一蹴可就,眼下益州凋敝,沒有三五年恐難以恢復。待兵精糧足,再北取關中,那時方可說攻守之勢互易。”一邊說,一邊落子。

太傅說:“石虎以嚴刑苛政治國,其惡可比桀紂。不行德政者,興也勃,亡也忽。”

諸葛甝說:“牛鼻子未免輕視趙國,石虎雖惡,尚有鐵騎雄兵。”落子倒撲,又吃掉幾顆白子。

太傅說:“桓元子正於襄陽練兵,而謝無奕屯田壽春。聖上勵精圖治,終將一統天下。”

諸葛甝說:“桓元子雄才大略,謝無奕允文允武,然而北伐豈能繫於一二人之手?聖上英明神武,惟德動天,無遠弗屆,豪傑之士儘可取用,自會另擇良將。”

太傅搖頭說:“然而朝野內外無人可比桓元子之聲威。”

諸葛甝說:“聲威仰賴帝命,只需假以時日,便能嶄露頭角。以前的王氏、庾氏,而今的桓氏、朱氏,往後或可恩澤於謝氏。”

太傅嘆了口氣,說道:“這些都是世家大族,終為天子所忌憚,乃至於你我。”

諸葛甝說道:“聖上明睿,當知你我皆非戀權之輩。再者我兒官位不過太守,而令郎只做到郡承,何足道哉?”太傅長子為尋陽郡丞,次子為功曹,三子杜雲無官無職。

太傅露出笑臉:“這樣也好,少些憂慮。”

諸葛甝說道:“若非當年杜兄勸我做官,我如今尚在括蒼山中悠哉悠哉。”

太傅捋須說:“若非賢弟相邀,我又豈知有括蒼山?”

兩人意氣相投,相視大笑。

杜雲得桓熙相贈的一匹青驄馬,身負雙刀,攜一包袱,內有金錢、衣物、侯印、縫著龜甲木的皮甲。乘船渡過長江,進入南平地界。

不日抵達江安,江安再往南行三百餘里方可抵達武陵郡治臨沅。

杜雲一入江湖,不再受那軍中約束,只覺得海闊天空,心情大好。牽馬行於江安城外的市集,只見此地不光有漢人,還有青布圍頭的蠻人,兩者互易商品,相安無事。賣米的、販布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又有人牽著牛羊等待顧主,還有鍛造農具的鐵匠在“叮叮噹噹”的敲打著。

杜雲在路邊尋了個食肆,將馬系在拴馬石上,提著包袱,撿了個僻靜的座位。這個食肆在屋外搭了個涼棚,客人就坐在涼棚之下。

堂倌走過來,滿臉是笑,騎駿馬的客人自然身價不低,問杜雲說:“客官,本店有上好的牛羊肉,可要品嚐?”

杜雲聽店家敢賣牛肉,心想:“此地多有蠻人,王法不及。”他待過蠻疆,自然知道蠻人養牛未必是為了耕種,也為了吃或者換錢。

杜雲問道:“可有鮮魚?”

堂倌說道:“那是自然,此地為魚米之鄉。”

杜雲說道:“來一尾鯉魚,兩個素菜。”

堂倌又問:“是否要酒?”

杜雲說:“不用,來壺茶。”

堂倌心道:“這麼有錢,卻還小氣。”嘴上卻道:“好咧,請客官稍待!”他不知道杜雲的錢是平定範賁之亂,周撫所賞賜的,說來都是亡命錢。且他安貧樂道,並不貪口腹之慾。

菜還未做,茶先上來。

杜雲品茶,清香味醇,雖比不得徵西大將軍府的,但在民間已算不差了。忽然聽得路上傳來喊叫聲,一個持刀漢子從南邊跑了過來,神色慌張,其眉頭上有一道舊疤痕,持刀的手臂也受了傷。

漢子想逃,可巧看見杜雲的馬,趕緊上前去解韁繩,才不管它歸屬誰人。忽然手腕一痛,漢子縮手,卻見一枚銅錢掉在地上。他抬起頭來,一看坐在偏僻之處的杜雲,神情大變:“這不是當年夏口所遇到的公子麼?”

杜雲看這漢子的容貌似曾相識,不就是當年在夏口遇見的刀疤眉麼?他這一銅錢鏢也未使全力,只叫刀疤眉收手。

刀疤眉搶不到馬,也沒時間跟杜雲解釋,又慌忙沿路往北跑。跑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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