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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
琵琶乍響,如金鐵交擊,似戰鼓號角。
趙家大宅,趙老虎右肘支在几案上,手握成拳,託著一側臉頰,兩眼眯成一條細縫,似閉似睜,正在聽曲兒。
縣尉孔青坐在左首。
大堂上,一位白衣女樂師懷抱琵琶,指如輪轉。
繼而樂聲漸急,現劍拔弩張之狀。
“衙門裡的捕頭不一直都是邢建勳嗎?這個張震,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趙老虎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剛好能讓孔青聽見,又不至於干擾到琵琶的樂音。雖然剛經歷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可這會兒他語氣裡沒有一絲氣急敗壞的跡象,連眼都沒睜開,臉色平靜的很。
孔青偷偷瞟了趙老虎一眼,正襟危坐,出一副凝神聽曲的模樣,謹聲道:“邢建勳被撤了職。這件事,我問過吳延鵬,他說邢建勳跟二爺結了樑子,為了平息二爺的怒氣,才暫時先把邢建勳撤了下來。”
“跟老二結樑子?我印象裡那個邢建勳可是個機靈人,他腦子讓驢踢了?敢去招惹老二?”趙老虎臉朝孔青這邊偏了偏,淡淡的開口。
孔青道:“好像是因為吳延鵬的閨女,她跟二爺起了衝突,邢建勳被吳延鵬派去救人,是以有了點摩擦。”
“哦——”趙老虎笑了笑,道:“那個小丫頭片子……不假,是個能惹禍的主兒,他爹僅剩一點爺們氣概差不多也都傳她身上去了。對了,老二最近忙什麼呢?可有一陣子沒見著他了。”
孔青道:“二爺一直呆在武館那邊,聽那邊的弟兄說,二爺好像受了點小傷。”
“受傷?”趙老虎皺了皺眉,微微睜開眼睛,看向孔青,問道:“怎麼受的傷?被誰傷的?”
孔青搖了搖頭,很小心的道:“我也不曉得。”
趙老虎又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堂上女樂師指速減緩,但更具節奏,接連使用摭分摭掃兩種技法,樂曲漸漸由高音轉為中音,調式不斷地遊移變化。
“張震……他是什麼來頭?”隔了一會兒,趙老虎再次開口,又回到了這個問題上。
孔青有些不安的道:“我也……沒細打聽過,好像是個……開面館的。”
“沒細打聽?”趙老虎失笑一聲,點了點頭:“有人在咱們的地盤上,找咱們的麻煩,可咱竟連人家的底細都沒摸清。呵呵,看來——兄弟們最近的日子過得很安逸啊——”
孔青額頭微有細汗,也顧不得裝模樣的聽曲子,看向趙老虎,道:“屬下……這就派人去查清楚!”
趙老虎擺了擺手,懶洋洋的道:“不急,先聽完曲子。丹怡可是咱們通禹城最好的樂師,有人曾花萬兩黃金求她彈曲兒,不聽完就走,可惜了——還有啊,以後你時刻都要記得自己是衙門裡的官兒,我把你拉進黑虎幫來,一個月這麼多銀子供著,可不是讓你來給我當手下的。”
孔青急忙點頭,又是敬畏又是自責的道:“是!下官,知道了!”
趙老虎又不說話了,再次眯起眼睛來,食指在几案上隨著樂曲輕輕敲打。
堂中的演奏也來到了高潮的部分,女樂師纖纖指揮灑的令人眼花繚亂。指法的多變帶來的是絃樂的詭譎和節奏的急促。時張時弛,讓人覺得夜幕籠罩下似有敵人軍隊馬摘鈴,人銜枚,掩旗息鼓奔至埋伏地點靜伏下來,伏兵時隱時現,神出鬼沒地逼近,
大堂上漸漸浸染了一種寂靜、緊張而又恐怖的氣氛。
“啪!”
突然絃斷。
趙老虎隨著睜眼抬頭。
女樂師嚇得臉色煞白,當即雙膝跪地。
趙老虎起身,神色平靜的走到女樂師身旁,輕嘆了口氣,頗覺遺憾的道:“丹怡啊,你這個剎弦的手法,還是有瑕疵啊。”
女樂師將斷了弦的琵琶平放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聲音都變了:“賤婢壞了趙大爺的雅興,賤婢罪該萬死,罪該萬死,還請趙大爺息怒!”
趙老虎彎腰將地上的琵琶撿起來,捋了捋斷絃,輕輕拍了拍女樂師柔弱的肩膀,溫聲道:“別抬頭看,沒事,沒事……”
女樂師身體僵直,兩手撐著地面,低著頭一動不敢動。
趙老虎倒握了琵琶,突然用力一掄,琵琶正砸在女樂師腦袋上,“咔擦”一聲響,整個琵琶的腹板砸的粉碎。
女樂師一頭歪倒在地,臉上血肉模糊,慘死當場。
“拖出去餵狗!”趙老虎低喝了一聲,馬上有兩個打手快步走進大堂,拖著女樂師的屍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