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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門裡現在能站著的,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手裡的傢伙還高舉著,上一刻勝利的狂喜還沒有褪去,都凝結在臉上,一點點的化為震驚和絕望。
黑虎幫的人潮快步往裡走,衙役民壯們就不停的往後退,一直退下臺階,退到院子裡,不時有人被地上的屍體絆倒,又倉皇的爬起來,唯恐脫離了人群。
其實,即便是湊到人群裡又能怎樣呢?恐怕最終也逃不脫被屠戮的命運。可能在場的每個人都深知這一點,只是不願意去想,頑強的自我欺騙著,從周圍的同伴身上獲得一點安全感和心理安慰。
張震走在隊伍的最後,他背後是薛琪,身旁吳小染。此時吳小染身上的大氅已不知去向,頭髮也散了,左臂的傷口仍流著血,血水不停的在她的指尖匯聚,又滴落下來。她緊緊的靠著張震,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秋夜太冷,張震感覺她身體在不停的顫抖,整個人也有些有氣無力的樣子。
又退了兩步,張震感覺後面的人群忽然停下,回頭看看,見黑虎幫的人已經將整個縣衙前院團團圍住,他們無處可退了。
十幾個人,準確的說是十幾個負傷的人,在前院中央擠成一團,再往外,隔了兩三步的距離,便是層層的拿著開山刀的黑虎幫幫眾。帶頭的東子沒有急著下令,他們也沒急著動手,淡定悠然的看向院子中央,正愜意的欣賞著對手臨死前的絕望,一點困獸之鬥的擔憂都沒有。
或許,他們確實不必有這種擔憂,場中僅剩的衙役和民壯們,幾乎完全已經喪失了鬥志,他們有人慌亂的向四周亂看著,有人耷拉著腦袋,扔了手裡的傢伙,還有人捂著身上的傷口,低聲的呻吟。
張震先前用的那把腰刀已經卷了刃,此時手裡握著的,是從一個黑虎幫幫眾手裡奪來的開山刀。他悄悄的將開山刀從右手換到左手,他右手現在冷的厲害,整條右臂都在不停的抖動,已經快握不住刀了。
張震看看身後,薛琪在他背後靜靜的站著,見張震扭頭看來,她也朝張震看去,在夜色中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神情裡有種異樣的安詳和從容。
再後面不遠是陳步文,他身形有些狼狽,好在看不出有什麼傷,臉上還帶著一貫的陰沉。
張震暗暗嘆了口氣,看了看陳步文,想了想,壓低聲音對他道:“一會兒打起來,我儘量掩護你,你幫我照看好薛琪還有吳小染,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從大堂後面溜出去。”
“你呢?你怎麼辦?”吳小染立即聲音嘶啞的問道,她說話的時候,牙齒似乎都在打架。
張震故輕鬆的笑了笑:“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去找你們,別忘了,我身手好得很,能夠脫身的,有你們在身邊,我反倒放不開手腳。”
吳小染深深的看了張震一眼,她固執的脾氣又一次體現出來:“我不走,張震,我要跟你在一塊。”
張震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吳小染,隨後又看了看薛琪,薛琪一語不發,只是輕輕的抱住了張震的腰,將自己的腦袋靠在張震的後背上,用這種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不遠處的邢建勳見狀失笑了一聲,他的笑聲並不大,可在一片棲棲遑遑的氣氛中,這笑聲就顯得尤為刺耳,附近的人都朝他看過去。
他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也沒有避諱什麼,又笑了笑,神情卻是黯然的,道:“還想逃走麼?沒有機會的……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他們視咱們為眼中釘肉中刺,擺明了就是想殺光咱們。咱們現在還剩了多少人?十五個?十六個?你看看他們有多少,呵呵……張震,我知道你很厲害,可事到如今,一個人再厲害又能怎麼樣?沒有機會了,沒有了……”
陳步文聽到這話,斜低下頭,亮給了張震一個沉默的額角。
楊安志也低下頭來,繼而附近的人都紛紛低下頭來,還有人在小聲的抽泣,聲音細如一線,斷斷續續,此情此景,就連這絕望的哭泣都是如此壓抑。
張震看著他們,在他們臉上一一掠過,又抬眼看了看周圍的敵人,他看到了很多陌生的、得意的、殘忍的、嗜血的面孔,然後他看到了東子。此時東子正站在大門內的臺階上,微微昂著下巴,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自己,神情是帶著輕蔑的平靜,像一個掌控眾生的君王。
張震在東子臉上看了好一會兒,他依稀還記得,這個白白淨淨、跟自己差不多歲數的年輕人第一次在自己麵館裡鬧事的情形,他就這麼離奇的出現了,打破了自己平淡的生活,又一步步的將自己拖入深淵。而他呢,卻漸漸的成了黑虎幫裡位高權重的人,不再是範猛身旁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