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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她瞧了去。
那姑娘穿著一身天青色的旗袍,長到腳踝,腳下是一雙米色平底小皮鞋,頭髮剛過肩,挽了一半,散著一半。她在旗袍的外頭搭了一件米色的針織開衫,手裡的包包是白色緞面的料子,像是出自繡孃的手,下角繡了一朵與她旗袍同色的花。
路上莽莽撞撞的小孩撞進了她懷裡,怯生生地同她道歉。
“對不起姐姐。”
她莞爾:“沒關係。”
她攏了攏衣裳,緩步前行。
屋前的婦人們沒瞧見她正臉,但見她腰身窈窕,一步一生蓮,便是那聲音也似泉水擊石,空靈悅耳。
江南出美女,這姑娘可不凡啊。
肖娘問道:“那姑娘哪個村的?”
真真是俊俏。
她當久了媒婆,見這樣出色的人兒就十分心癢。
許五妹猜想:“說話沒口音,外地來的吧。”
她遠遠望去,那小蠻腰細的喲,“這天兒,穿那一身也不怕冷。”
肖娘笑說:“我要有那身段,大雪天我也穿旗袍。”
傍晚,月落西山,彩霞鋪了半邊天,祥雲鎮前有條白滇河,後面是驄雪山,水天接一色,泛著橙紅,與山上延綿的翠綠相接。江南小鎮,天然雕琢,景色甚是好。
白滇河旁有個村,叫花橋楊,村裡有個單身漢,叫楊老四。楊老四平時不務正業,在街上小偷小摸,有時也會跟著外頭人去城裡倒賣香菸。
楊老四又在外面喝醉了,一走一晃。他嘴裡吹著口哨,往村尾走。他那一層小平房在最北邊,前後都不著人家。
他醉醺醺地接了個電話。
“喂。”
是狐朋狗友,邀他打麻將。
楊老四鼻頭通紅,酒還沒醒:“打什麼麻將,沒錢!”
他手裡拎著個黑色袋子,袋子裡面有兩瓶燒酒,還有個白色緞面的包包,裡面現金不多,有一塊繡了花的手絹,還有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子穿著旗袍,手執團扇。
這包是楊老四在粥店從一穿旗袍的姑娘那裡順來的,他把錢塞褲兜裡,其餘的都扔在了門口的垃圾桶裡。
“宰了幾個,一隻肥的都沒有。”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媽的,一群窮鬼。”
狐朋狗友在電話裡玩笑,說帶他幹大的。
“行啊,帶哥幹一票。”
楊老四又從外套裡摸出一個男士皮夾,裡面現金也不多,還有張身份證,戎黎……竹巒戎村的?楊老四沒管,把身份證塞了回去,將現金全部抽了出來,數了數,扔了皮夾:“放你的狗屁,誰怕誰孫子!”
被扔進垃圾桶裡的男士皮夾沉到了底部,剛巧,女孩子的照片滑了進去。
狐朋狗友戲謔他。
“少給我扯犢子!”
楊老四推開院門,眼睛突然被手電筒的光晃了一下,他抬手擋住,眯著眼看院子裡,“誰啊?”
院裡頭有棵桂花樹,樹下放了一把破舊的搖椅,搖椅上坐了個人,他低著頭,手裡拿著手機,嘴裡咬著根菸。
手機裡砰砰砰的,他在遊戲。
開了數槍,一槍都沒打中。
戎黎關了遊戲,抬起頭來,一雙杏眼生得標緻,瞳孔像掉進了深井裡的月,模糊了明亮與漆黑的界線。
他收起手機,從口袋裡摸了幅黑色手套出來,戴上。
夕陽昏黃,搖椅下面放了一個功率很大的手電筒,上面落了幾瓣桂花。
楊老四有些眼花,掛了手機揉了揉眼睛:“你他媽誰啊!在我家院子裡幹嘛?”
戎黎不語,從地上撿了塊磚,他起身,站在樹下,滿園的桂花被風吹得亂舞,花香沁人心脾。
楊老四這才瞧清了人,是白天那個年輕人,手裡那幾張還沒來得及塞進口袋的紙幣就是他的。
那雙眼睛和白天不太一樣,陰陰沉沉,教人毛骨悚然。
楊老四是個欺軟怕硬的,怵了:“錢都還你。”
他把身上的錢也都摸出來,扔在地上,“你的皮夾在門口的垃圾桶裡,其他的東西我、我沒動過。”
戎黎把煙扔在地上,碾滅,掂了掂手裡那塊磚。
他說:“錢留著,買你的手。”
聲音淡得像一縷煙,毫無情緒。
楊老四扭頭就跑,可還沒出院子小腿就被砸中了,他回頭,那人拂了拂肩頭落的桂花,穿過風,從漫天飛絮裡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