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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黎在病房外面打電話,等他結束通話後,溫時遇才出聲:“怎麼樣了?”
戎黎說:“都在按計劃進行。”
他們站的位置離病房很近,溫時遇把聲音壓低:“我問的是杳杳。”
“吃了安眠藥,已經睡著了。”
旁邊座椅上有個檔案袋,戎黎拿起來,遞給溫時遇,“給你看個東西。”
溫時遇接過去,開啟。
是江醒剛剛送過來的親子鑑定。
啪,檔案袋掉在了地上。
溫時遇整個人失了魂。
戎黎把檔案袋撿起來:“你不知道?我還以為你是知情者。”
連溫時遇都不知道,徐家瞞得夠嚴的。
“到底怎麼回事?”
溫時遇臉色發白,他把所有情緒都壓在眼底,聲音微顫,“杳杳怎麼會是祁栽陽的女兒?”
晚上下了雨。
溫時遇手裡的傘還在滴水,那是一把黑色的直骨傘,傘柄上掛了兩顆紅豆大小的珠子,珠子墜在傘布上,布上開了一朵君子蘭。
一朵雨打過的君子蘭。
戎黎看著那朵花,眼底似暮色沉沉:“具體發生了什麼還不清楚,徐伯臨曾經僱過跑腿人去打探祁栽陽妻子的案件,我懷疑那件案子也是出自他的手。”
溫時遇立馬有了猜測:“如果是這樣,徐家老太太應該是知情者。”
難怪老太太把所有股份都留給了長孫女,原來是贖罪。
居然是贖罪。
溫時遇拄著傘,後背彎了,身體的重量壓在了傘上:“暫時不要告訴杳杳,給她時間緩緩。”
最愛的親人變成了仇人,她要怎麼辦?
戎黎看著他,目光像沙漠裡的星子,亮得灼人:“你好像也需要時間緩緩。”
溫時遇把傘靠放在牆邊:“你不用這麼防備,我是杳杳的舅舅,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他上前幾步,走到門口,手握在門把上,開門之前,他回頭,請求,“你能不能五分鐘後再進來?”
戎黎沒有說話,退後幾步,坐在了椅子上。
等他家小淑女病好了,他要讓她給他的傘也繡花,要兩朵君子蘭。
溫時遇輕輕關上病房的門,走到病床前,彎下腰,低聲喚徐檀兮:“杳杳。”
她吃了安眠藥,睡得很熟。
他伸出手,隔著空氣,碰了碰她緊蹙的眉頭,指尖只觸到一片冰涼。
戎黎在外面,把口袋裡的糖數了一遍,又一遍,數到第六遍的時候,溫時遇出來了。
他拿起他的傘,對戎黎說:“謝謝。”
還有:“好好愛她。”
戎黎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放在椅子上,沒說什麼,回了病房。
溫時遇帶走了那顆糖。
已經夜深,雨也停了,醫院門前的那條路很安靜,燈下偶爾有匆匆人影掠過,只有一個影子,他慢慢悠悠、晃晃蕩蕩。
“杳杳不是溫女士所生,”溫時遇質問他的父親溫鴻,“您知不知道?”
溫鴻在電話那頭譏諷:“知道又怎麼樣?”
對啊,他能怎麼樣,他什麼都不能做,什麼也不能表露。
他笑,嘲笑自己,也嘲笑命運:“原來您知道。”
他腳步停下,影子被路燈壓成了佝僂的一團,“您居然知道。”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溫鴻結束通話了電話。
溫時遇扶著路燈,慢慢蹲下。
“溫先生!”
柯寶力下車跑過來,趕緊伸手去扶,“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坐在地上,看著手裡那顆糖:“寶力。”
“先生您說。”
他像丟了魂,嘴裡呢喃:“好不公平。”
柯寶力聽不懂:“什麼好不公平?”
他紅了眼,把頭靠在路燈上,那把繡了君子蘭的雨傘安靜地躺在他懷裡:“沒什麼……”
人這一輩子也不長,還有來生。
他其實所求不多,能說出口足矣,有太多話他這輩子都不可以跟她說,只能告訴滿園君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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